王姨娘道:“大家都是罪犯,在這牢城營也有個照應,二小姐,梓瑩自己也願意,那李家公子,是她從前就仰慕的,只是從前二人差距太大,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了,她也想……”
雲舒月仰躺在椅子上,所以,所有人都認為,回京是件遙不可及的事情對嗎?
她側頭看向坐在房間內喝茶的父親,只有父親,只有父親跟她一樣,從沒放棄過回京的“妄念”。
她長長地嘆了聲氣
“王姨娘,隨便吧。”
她現在很傷心,很絕望,有一種,只有自己在幻想著什麼的感覺。
王姨娘不願意說這樣的話,但還是不得不提醒她一句:“二小姐,就說那位江三公子,現在也還沒給個準信兒要娶您呢,您還是早些為自己操心才是。”
雲舒月閉上眼,決定封閉自己。
要問她慌不慌,焦不焦慮,她也慌,她也焦。
年齡的確是個大問題,再等三年,她都二十四了。
回京之路的確遙遙無期,難不成,她這一生,也就這樣了嗎?
“王姨娘,我與江清辭已經……已經……”
她一直認為事情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現在忽然感到十分無力,事情真的……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嗎?
“算了,隨便吧。”
王姨娘扶著肚子,語重心長地對她道:“現在牢城營的日子好過,二小姐,也別光是貪圖享樂了,該好好籌謀。”
雲舒月咬牙道:“你的籌謀,就是給四妹找個罪犯做夫君?”
王姨娘兩手一攤:“咱們都是罪犯吶,那不然怎麼辦吶。”
雲舒月本來覺得,王姨娘只是太過憨厚老實,就是個老好人,現在發現,她這腦子怎麼不轉吶。
“二小姐,做人,還是該務實一些的。”
雲舒月抬眼瞪她,王姨娘對著她笑,笑得語重心長,笑得溫柔似水。
雲舒月捏緊拳頭,她不該管這些的,當初孫姨娘帶著五弟走的事情,她也沒管的。
可是王姨娘做飯實在好吃,四妹又實在可愛。
“王姨娘,父親說的,家中所有人都得聽我的吩咐行事,我現在命令你,立刻讓四妹停止與李家公子的接觸,你若是不聽,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對於腦子不清醒的家庭成員,雲舒月有必要採取一些措施。
“這,這……二小姐,你不能這樣啊。”
雲舒月兩手叉腰:“二妹今年才十六,斷斷耽誤不了她的,王姨娘,你就說你聽不聽我的吧。”
王姨娘老實巴交的,倒也願意聽話。
“聽,都聽二小姐的。”
她雖然腦子笨笨的,但是聽話,雲舒月倒也對她沒什麼不滿的了。
就是王姨娘剛剛的話,還是如同一把尖刺,紮進了她心裡。
雲舒月踱步到正房,父親躺在搖椅上喝茶,喝的正是江清辭庫房裡的大紅袍。
茶具一應俱全,一整套汝窯的杯盞,雲明旭執起那小巧的紫砂壺,輕輕傾壺,琥珀色的茶湯便如絲縷般潺潺落入白瓷杯中。
“月兒,你找為父何事啊?”
他微微俯身,湊近茶杯,鼻翼輕翕。
雲舒月在他對面坐下,執起茶壺,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遠遠看去,是父女倆難得的品茶時光。
“父親,女兒不願意認命,有錯嗎?”
雲明旭輕抿一口茶湯,閉上眼,似在品味那其中的微妙層次,臉上浮現出一抹極為愜意的神情。
“認命?憑什麼認命,雲二,你是天生的千金貴女,生來便是眾星捧月的,你可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雲舒月道:“沒忘,沒忘,就是之前在採石場挖石頭的時候,總會忘了,如今每日路過後山的豬圈,聞到豬糞味的時候,也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