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嘉扯過那張文書一看,臉色變了:“我們世子來你們這兒一趟,竟被忽悠成這樣,既然這女子不願意走,這文書自當作廢!”
謝琅道:“這上面只說,若雲姑娘願意隨我走,江校尉絕不阻攔,卻沒說若雲姑娘自己不願走,這文書就要作廢。”
易嘉怒目瞪他:“那你是傻了不成,為何要簽!”
謝琅挺直身板,直視雲舒月,坦然道:“我愛此女,心甚悅之,願以此求愛。”
雲舒月後退了兩步,腿一軟,跌在了椅子裡。公子琅也甚俊美呢,她也心嚮往之呢,只是……
這夜郎國國君第四子與遲早要回京接他祖父班的江清辭比起來,誰更勝一籌呢?
易嘉輕哼一聲,把這張文書撕了個稀碎,暴躁道:“世子年幼,當不得大事,沒有我國君玉印蓋章,皆不作數。”
易嘉掏出懷裡玉印,振振有詞。
“昨晚世子簽字蓋章皆用的假名,就別假充什麼真情了。”江清辭來得遲了些。
這“琅”字被他簽成了“狼”字,天一亮,拿醉酒做藉口,一切還有重來的餘地。
江清辭身著沉穩的藏青色冠服,微眯起雙眼:“昨夜醉酒不宜商談要事,還請移步丹奉臺,再議之。”
他眉眼沉沉掃過雲舒月和雲明旭父女二人,又道:“前……戶部尚書雲大人在此,晚侄年歲尚淺,經驗不足,還請您移步,一併商談,助晚侄一臂之力。”
雲明旭從前代表戶部與夜郎國簽訂的文書江清辭都看過,雖說大禮朝常是這裡頭吃虧的那一方,卻轉天便有巨額白銀進了雲府的後院兒。
從夜郎國手裡挖錢,雲明旭是有一手的。
江家是正派清流不假,但不代表他們完全站皇家,因此往常雲明旭貪的那些銀子究竟流向了哪裡,江清辭並不在意,甚至願意為了一些私心,替他遮掩一二。
畢竟珠翠是戴在貴妃頭上還是戴在雲舒月頭上,對他來說自有一番分辨。
烏泱泱一行人上了丹奉臺,獨留雲舒月愣在原地。
雲家剩下的人不免要開始自己一天的活計,該幹嘛幹嘛去。
柳姨娘扭著腰肢走出來,面上盡是欣喜之情:“咱們老爺,這是要翻身了啊!”林書柔面上並不樂觀:“翻不翻身的,得皇上宣判了才算。”
他們一家就算在這牢城營成了人上人,那又能如何呢?
她惟願老爺真能贖罪一二。
雲舒月叫詩筠給她簪了花,換上一套棉質的齊胸襦裙。
上襦的前襟和袖口處,還有詩筠為她繡的小桃花。
雙垂髻各用一根粉色絲帶系成蝴蝶結,垂在肩頭,發髻上簪著海棠。
又拿出一罐子蜂蜜,糊了雲舒月滿滿兩手。
“小姐的手如今養回來許多了,好在難熬的不是冬天,否則若是生了凍瘡,這從小細心養護著的一雙手,可就養不回來了。”
雲舒月沒接這話,拉著詩筠的手,往她手上也抹了些:“你在灰漿坊的活兒重嗎?”
其實漆畫描金組的活兒也不輕松,往常作畫是修身養性,現在作畫卻是趕工。
但是看著成品逐漸浮現在行宮內各式大小器具上,雲舒月便也不覺得累。
只是以前太後和太皇太後老是賞賜給她各種物件兒,也不知現在承載著她的畫作的這些物件兒,往後又會被賞賜給何人。
“活兒不重,現在咱們家不需要靠勞力換食物,大家都過得比從前輕松許多,倒是多虧小姐費心籌謀了。”
詩筠小心又道:“江三公子他……不好相處吧。”
畢竟從前將人家得罪得那麼狠。
詩筠以為又要聽到小姐抱怨一番:家中眾人拖她後腿,江清辭極難討好一類的話兒。
可她看見小姐嘴角上揚,笑意輕松又狡黠,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閃著光,藏著無盡的聰慧與嬌俏。
“你是說那句,‘我們本也不是很熟,以後還是別再來往了’?”丹奉臺上,雲舒月決定面對自己的曾說過的話,她回過身,“你說你要當你沒聽過這句話?”
江清辭隱在暗處,點了一下頭。
“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不能說不熟,所以雲舒月,這句話不算數,我們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