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她的腳底□□裂土塊和尖銳石子鋪成的路磨得生疼。
繡花鞋底部逐漸爛掉。
阿兄脫下了自己的鞋給她,他那天正好在京郊打馬球,穿的是皮質馬靴。
趁著官兵停下來休息時,大樹底下,雲舒月脫下了繡鞋,一雙圓潤細膩的腳丫子被放了出來,腳側邊卻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原本紅潤的指甲也有些微微泛紫。
她掌著阿兄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將雙腳放進了寬大厚實的馬靴裡,有牛皮鞋底承力,腳底舒服了不少,她捏著鼻子“嗯”了一聲:“哥哥,你的鞋子好臭。”
雲鴻禎撓了撓頭:“都什麼時候了,妹妹,你就別講究這些了。”
雲舒月皺眉看著阿兄的赤腳,又往四周尋了尋,看見孫姨娘的兒子,也是她的庶弟,雲茂學。
“阿兄穿什麼呢?”
她幽幽問道,聲音很輕很柔。
“五弟的鞋子阿兄可穿得?”
父親納了三房姨娘,總共又生了兩個庶女,一個庶子。
當初母親自是不樂意,雲舒月也不高興自己多了弟弟妹妹,可父親說:“無論是庶弟還是庶妹,都是你們倆的後盾,要學會接納和利用,而不是一味排斥。”
也因此,雲舒月並不認為叫庶弟把他的鞋子讓給嫡兄有什麼問題。
又接連走了兩日,雖說換了鞋,可雲舒月的腳還是受不住,水泡被磨破了又磨出新的水泡,結成了血痂。
詩筠看得心疼,小聲道:“小姐走慢些。”
走慢些哪兒行啊,稍慢一步,那些人的鞭子就抽上來了。
她疼得幾乎要失去知覺了。
五弟雲茂學沒了鞋子,沒走多久的路,腳底就滲出血來。
雲鴻禎要把鞋子還給他,雲舒月無奈,叫著兩個庶妹一起,找路過的農婦討要了草鞋的編織方法。
兩個妹妹學會了,她卻沒學會,她又指使著兩個妹妹替家裡所有人編織了備用的草鞋。
阿兄拿到草鞋時還誇她了:“妹妹做得好。”
暑日高懸,空氣滾燙,在往南走的這一路上,日光灼燒著大地上的一切。
雲舒月的嗓子幹得快要冒煙了,她更不知道她的面板已經成了什麼樣子。
汗水不斷湧出又幹涸,腳步卻一刻不敢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哪一步。
每天分到手中的水糧極少,不過是叫他們吊個命,雲舒月一次又一次地感到絕望,從前的那些追求都成了雲煙,她此時不過是想放肆地喝一口水,吃一頓飽飯。
在堅持不住的時候,她摸了摸裙擺裡藏著的銀子,偷偷取出來一粒,趁人不注意時到農家換了些水糧回來。
她先給母親和阿兄分了,又分了些給父親。
父親一邊喝水一邊誇她:“與國公府蘇櫻交好的這件事,你辦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