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色完全變黑之前,三人終於摸到了家門檻。
還是那個村莊,只是之前樸素簡陋的土房,慢慢地被拔地而起的二層樓所代替。
社會在發展,文明在進步。家家戶戶的生活條件也比以前好了很多,村莊裡的年輕人大部分都選擇兩城市裡打拼,留下的基本都是不願離開故土的老人們。
池瑜家的狀況相對較好一些,幾十年前就是大瓦房,前幾年的時候,池家大伯和老池同志一起給老房子翻了新,把老屋的另一半砸倒,蓋起了漂亮的二層樓。
這樣的設計看起來確實有些怪,由於兩位老人住慣了老房子,生怕全砸倒後沒了念想,特意要求留下了兩間。一間是老兩口之前的臥室,一間是標準的鄉村廚房。
兩間老房給老人留個念想,那二層樓就當兒孫回來時的下腳處,兩全其美。
除了樓,其他的皆未動,保留著原來的樣貌。
一走進那條熟悉的衚衕,兩邊還是像以前一樣,栽著最常見最平淡無奇的花花草草。她家門口是兩株淺粉紅色的夾竹桃,那是偶然灑下的種子,沒想到竟在這駐紮了二十幾年。
那兩扇木門,哪怕經歷了歲月的侵蝕,從頭到尾都被雕刻上了斑駁的痕跡,仍然立在原地堅守著它的執著。那兩道鐵環也生了鏽漬,靜靜地垂在那裡,等著人來。
門上,貼著幾乎褪去了顏色的對聯。這幅,應該還是去年春節貼上的,今年春節,除了留守的老屋,大家都不在。春聯皆是出自爺爺之手,老爺子曾是私塾先生,又寫得一手好字,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會拿著紅紙和筆墨來找老爺子幫忙寫對聯,老爺子字好,文化素養又高,自然有很多人找上門。
兄妹兩人從跟著老爺子學書法,池瑜的字跡娟秀,池景梵倒是將老饒那種肆意灑脫學了個精髓,故此,寫春聯的隊伍中,除了老爺子,又加入了池景梵。
爺孫倆一度讓集市上賣對聯字畫的人失了業,甚至還有人求上門,讓爺孫二人寫了字畫賣與他。當時,還鬧出了不少笑話。
池瑜站在門口,記憶中的點點滴滴全都翻湧呈現出來,眉眼含笑,梨渦淺淺。
原本,還覺得那道門楣堪比高,每每站其面前都要仰望感嘆一番。現下,再站到此處,卻發現也是踮腳伸手即可觸及。
時候,爺爺曾在門樑上為她扎過一個鞦韆,很簡單的組合,兩條粗繩,一塊打了洞的木板,再就是那根門梁。就是這麼一個簡易的玩具,陪伴了池瑜的整個童年。
池瑜輕巧地旋轉著木門上的鐵環,在程明澤一臉詫異的注視下,那門木竟然就這麼開啟了。程少爺覺得新奇得很,竟然還有這樣的機關嗎?只是輕輕地在原處轉環,就開了鎖?
可沒轉之前,他確實沒有推開。而那門上有沒有其他可以稱之為鎖,或者鑰匙孔的東西。怎麼比武俠的密室還要玄幻,騙人吧!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啦!”池瑜推開門,扯著嗓門大聲喊道,而後轉過身,對著身後的兩人囑咐道,“注意點門檻,別被絆倒。”邊著邊指了指他們腿邊的那塊橫亙在木門之前的長木板。
想當初她栽在這上面摔了個狗吃粑粑,可不止一次兩次了。
直到池瑜提醒,程明澤才趁著昏暗的色,彎下腰看清了那條長長的木板。這又是什麼?程少爺對於門環的好奇還沒得到解答,現下又發現了新大陸。
程明澤彎腰拍了拍那門檻,又摸了摸木門,仔細端詳著,心裡嘖嘖稱奇。這扇門很神奇,開啟了它,就好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充滿了新奇和未知。
果然比去什麼馬爾地夫有意思多了。
池瑜蹦蹦跳跳地跨過那道門檻,而後笑嘻嘻地轉身看向她身後的兩人。程恪只是略微抬抬腿,輕而易舉地邁了進去,只是門楣有些矮,程恪先生需要彎腰低頭,才不至於被碰到。
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話就是對他們這些高個兒的。池瑜撇撇嘴,讓他們平時總嫌棄她矮,哼!
我矮,但是我可以走得昂首挺胸!
“哎呀,囡囡回來了。”原本還在廚房忙活的池奶奶身上圍裙未摘,一聽見大孫女的聲音,連忙從屋裡迎了出來。
囡囡,是池家爺爺奶奶對孫女的愛稱。
不同於那日聚餐時的正式旗袍裝扮,今日的老人家倒是十分隨和。盤紐衫和一條素色繡花裙。
“奶奶。”程恪恭恭敬敬地叫道,池家奶奶拉著孫女的手笑著點點頭。這個孫女婿,自打上次見過一面後,回來跟老伴兒商量了一下,是越來越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