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快放學的時候,我在門房裡看電視,劉哥出去開門、維護秩序。剛坐了一會兒,就聽見窗戶外面傳來一聲大叫:“臥槽,那不是王巍嗎?”
我一回頭,就看見趙松那一幫人正站在門房外面,爭先恐後地往裡面看。趙松看清楚了,興奮地說:“媽的,我說這小子這兩天跑哪去了,原來在這縮著啊。程虎、程虎,快來!”
趙松這麼一吼,又有一幫人沖了過來,正是程虎他們。兩幫人圍在門房窗戶邊上往裡張望,一個個興奮的跟什麼似的,沖著我指指點點,像是在動物園圍觀猴子。
“小子,快滾出來!”
“王巍,你以為躲這就沒事了?你就是條狗,躲哪都沒用的,老子這幾天手癢癢,你快給我滾出來!”
“王巍,說好了每天打你一頓,這都三天沒打你了,得一次打回來啊!”
看著他們一個個完全不把我當人看的興奮面孔,我氣得幾乎渾身發抖,順手就摘下來了牆上的警棍。
“臥槽,他又拎棍子了!”
“媽的,嚇死老子了,上次他就拿棍子砸我的頭!”
“我好怕呀,王巍拿棍子了,你們誰保護我?”
看我拿了警棍,窗外的兩幫人一點都不害怕,反而變本加厲地笑話起我來。我一咬牙,就準備往外面沖,就在這時,劉哥的聲音終於響起:“老虎,松子,你倆幹嘛呢?”
劉哥是我們學校的保安,平時就沒少和那些混子學生打交道,所以和程虎、趙松他們也算認識,但也僅僅是認識而已,並沒有多少交情,而且還沒少受他們的氣。
程虎“哎呦喂”了一聲,說小劉,這王巍什麼時候和你混在一起的?
劉哥說沒有沒有,他就是在我這抽根煙,沒什麼事你們就趕緊回家吧。
程虎說那不行,我們和這小子有仇,今天必須得弄出他來。趙松在旁邊起鬨,說就是,必須得弄出他來,還讓劉哥千萬別多管閑事。趙松一帶頭,他們那幫人都亂了起來,引得好多學生都往這邊看。
劉哥也沒廢話,直接往門前一踏,說老虎、松子,你倆聽好了,這人既然是在我的屋子,那我就必須得保證他的安全,有能耐你們就把我也幹趴了唄?
在我們學校,保安雖然也是受氣的,但好歹也是成年人,一般也沒有學生主動找他們的事。程虎一聽,就說那行吧,今天就給劉哥你一個面子,等這小子出來了,我們再收拾他。
趙松也說:“就是,來日方長嘛,我就不信他還一輩子都在裡面了。”
說完,這兩幫人才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遠去了。劉哥推開屋門進來,看到我渾身上下都發著抖,手裡還緊緊握著警棍,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明天,去接你舅舅出獄吧。”
當天晚上回了家,我和往常一樣不動聲色地回房睡覺。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也沒有急著起床,而是在聽外面客廳的動靜,因為我擔心我媽雖然嘴上不願意提起我舅舅,但是說不定會悄悄地去監獄門口接我舅舅,畢竟是血濃於水的感情。
不過並沒有,我媽和往常一樣給我做了早飯,又叫我起床,然後就回房睡覺去了。而我則趕緊起床,匆匆忙忙地吃過飯後,趕緊沖到外面的馬路上坐了趕往城裡的第一輛公交車。坐車的前,還是劉哥資助我的,他也很希望我舅舅能早點王者歸來。
坐在車上,我的心情激動不已,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我那個活在傳奇裡的舅舅,就恨不得讓車子快一點、再快一點。
城裡的第一監獄在郊外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我爸也在那裡住著。不過自從我爸坐牢以後,我媽從沒帶我去探望過,也不知是什麼願意。
到了城郊,我就跳下了車,又步行了兩裡路,終於來到傳說中的第一監獄。和電視裡的一樣,整個監獄看上去莊嚴肅穆,寬大的鐵門擋住一切視線,門口還有兩個端著槍的武警。監獄對面是條寬闊的馬路,兩邊則是茂密的玉米地,來往的車輛和行人很少,顯得十分冷清,更將這塊地方襯託的神秘。
不知怎麼,我看到監獄有點害怕,而且那兩個武警老是瞄我,嚇得我只能躲進旁邊的玉米地裡,然後不停張望監獄門口,看我舅舅有沒有出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嚇得我差點沒跳起來,回頭一看,發現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頭上染的一片紅一片縷的,身上穿著亮閃閃的衣服,一看就是個非主流。
我說幹嘛?
非主流指著監獄門口說道:“你也是來接小閻王的?”
早聽劉哥說過,我舅舅的外號叫小閻王,這個非主流突然提起我舅舅,我本能的啊了一聲,說是啊。非主流一下了小閻王的事跡,所以來一睹風采的?
我摸不清這非主流的底細,只能繼續說是啊。
非主流挺直了腰,跟我說小閻王是他大哥,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問他。我上下看了看這個非主流,就斷定他在撒謊,因為我舅舅坐牢都快二十年了,這非主流頂多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被我戳穿以後,非主流有點不好意思,只好承認自己剛才是在吹牛,說他今天過來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認小閻王當大哥,然後又問我:“你也是一樣的目的吧?”
我剛想說我和你不一樣,小閻王是我舅舅,後來又覺得不該和陌生人說這麼多,便點點頭,說是的!
非主流高興了,拍著我的肩膀,大聲說道:“知己啊,你真是我的知己!現在好多人已經不知道小閻王了,知道的也大多看不上他了,說他已經老了、不行了。我就偏不信這個邪!小閻王那種奇人,怎麼可能甘於平庸?等他出來以後肯定要幹一番事業,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所以我就來了。等到小閻王東山再起,那我就是最大的功臣,和他共享這個天下!”
非主流正口沫橫飛地說著他的理想和計劃,就聽監獄大門“吱呀”一聲,終於開了。
我和非主流同時朝著監獄門口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破爛汗衫的寸頭漢子走了出來,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一張臉也黑峻峻的,眼睛上有道疤痕,各方面都符合劉哥說的形象,顯然正是我的舅舅,小閻王!
非主流也認出來了,激動地說:“出來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