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本就失眠的蘇秦再沒睡好,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面對生死,蘇秦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內心裡的感受。也許是因為懷孕的原因,總覺得久久不能釋懷,一直有種淡淡的悲傷縈繞在心間。
身為蘇秦最親近的人,白野怎麼會感受不到蘇秦情緒上的轉變,只是比起用言語勸慰,白野更擅長行動。輕輕將蘇秦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頭,另一隻手盡量輕柔的拍打著蘇秦的後背,那模樣就像是在誘哄孩子睡覺一樣。
很奇異的,蘇秦漸漸平靜下來,不多會,便睡著了。
身為女主,自帶發光特效,不過半日的時間,王家嫂子臨死之前託孤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清水村。更恐怖的是,不知道哪個胡言亂語,說王家嫂子死的時候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蘇秦,一直到死都沒有合過眼睛,這是死不瞑目!
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種傳言出現,所以蘇秦一睡醒就被白野趕著車送到了鎮上,鎮上的鋪子雖說是做生意用的。可整體是個二進的四合院,前廳用來做生意,後院正房東西兩側分別有三間廂房,寬敞的很。當初白如林為了買這座小院子,也著實廢了不少功夫和銀錢。為的就是以後白野和蘇秦如果厭倦了鄉下裡的生活,大可以來這裡住。
如今蘇秦懷了身孕,白野自然害怕她受一丁點兒委屈,所以,才這麼著急忙慌的送蘇秦到鎮上去住。就是害怕她聽到那些傳言,雖說蘇秦一向不在意那些,可是眼下不同了,蘇秦懷了孕,容易感懷。
蘇秦當然明白自家親親相公的用意,沒有反對,被動的接受。因為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無論任何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面對的蘇秦了,有人會比她更在乎自己。這樣的認知,讓蘇秦覺得異常的幸運。跨過不知多少年的時間,這樣艱難的走到一起,都是值得的。
王家嫂子下葬是在次日晌午,身為鄉親,白野理應去燒一張紙錢,來表示自己的心意。張添和白野到的時候,二丫正趴在棺材上痛哭,旁邊是眼睛通紅的王二牛。這場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瞧見二丫那可憐樣,再硬的心腸,也不得不為之顫動啊!“可憐的孩子,快別哭了,讓你娘安心的去吧!”
“二丫乖,聽你爹的話,讓你娘入土為安吧!”
“是呀,好孩子,讓你娘安心的走吧,別讓她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這四個字,在王家,如今是不能提到的話題。果不其然,白野剛一到,就被王大牛一道淩厲的視線給掃了過來,白野背脊挺直,絲毫不為所動。淡定自若的在火盆裡添了幾張紙錢,“王家大哥,嫂子已經走了,活著的人總要好好活著的,好好照顧倆孩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就是了!”
“誰都知道就是因為你家婆娘不吐口,所以大牛媳婦才死不瞑目的,人都死了,你再來說這樣的話,有什麼意思呢?”說話的那人是王大牛兄弟的婆娘,也是個潑辣的主。
其實白野和張添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到這一點了,清水村這兩天有關於王家嫂子死不瞑目的話題已經人盡皆知。白家和蘇家這兩年早已經成為了眾人羨慕嫉妒的物件,如今得了這樣的機會,他們自然是狠狠的說落蘇、白兩家的不是。什麼落井下石啊,狗眼看人低啊,仗勢欺人啊,似乎這樣就能打壓蘇、白兩家的氣勢一樣。“嫂子,我知道你們家出了這樣的事情,誰心裡都不痛快。可你們也不能把王家嫂子的死怪罪在我們的身上,我不明白,明明兩個孩子的親爹孩子,明明孩子還有叔伯嬸子,為何王家嫂子執意要我和蘇秦照顧孩子?還有,你們這麼費盡心思的抹黑蘇秦的名聲,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孩子塞給我們,又為了什麼呢?”
王二牛家的婆娘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倒是一旁站著的王大牛開口道:“孩子她娘到了這步田地,誰又能明白她心裡在想些什麼,白野,我聽出來了,你這話裡的意思是說,孩子她娘說這樣的話,是我們家指使的,是我這個當爹的狼心狗肺,一心想把自己的琴聲骨肉趕出家門,是我嫌棄他們是累贅,千方百計的想逃避責任。她娘生病這些日子,蘇秦經常過來看她,我以為你們夫妻兩個都是心善的,卻不成想在他娘快死的檔口,你們竟然冒出這麼些花花腸子!是我眼瞎了,是我看錯人了!”
這個時候,白野不願意多說,不管真相是什麼,都不重要。王家嫂子死了,往後他們兩家並不會再有來往。“今兒個我們來,就只是想送王家嫂子一程,想給她燒兩張紙錢,不過照現在來看,我們似乎不應該來。既然這樣,就先走了!”
晚上,王家。
二丫起夜,路過她奶奶的房門口的時候,見她奶奶的屋子裡亮著燈,還傳來低低的談話聲。鬼使神差一樣,二丫躡手躡腳的走近老太太的房間,耳朵死死貼著牆壁,盡最大的努力聽清楚她爹和奶奶的談論聲。
“娘,這事情沒法子了,你也瞧見今天白野和張添在咱們家說的那些話了,倆累贅只能跟著咱們生活了!”那是王大牛的說話聲。
不知道為啥,二丫突然就想起了她娘臨死前一天和自己說過的話了,那時候她孃的精神還好,人也清醒,緊緊攥著二丫的手,一臉緊張的說:“逃走,逃的越遠越好!”
屋裡的談話還在繼續,只聽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大牛啊,你媳婦嫁進咱們家這麼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她還給你生了仨孩子,咱們這樣對她,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娘,我是你親生的,你咋能說這樣的話呢,我不是同你說了嗎,二丫娘活不成了,咱們這樣做,也是為了不讓她繼續受苦,哪裡是害她呢!”
老太太看了眼自己這個大兒子,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內心裡的感受,“大牛,咱們往後好好過日子吧,不要再做那些缺德事了!”
在那之後,老太太和王大牛又談論了些什麼,二丫就不大清楚了,因為深更半夜,實在是困極了,就回屋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