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裡的空氣好凝重,小妹覺得自己的背脊都有些發涼,受不了那欽差大人一張木頭臉,趁著旁人不注意,小妹一溜煙跑了。還是屋裡的小瓶子可愛一點,小妹覺著自家弟弟是最好的小娃娃。不像小白天和小白荷那樣爬上爬小的,一點也不省心。四五個月的小模樣,白白嫩嫩的,嘴裡還嗚呀嗚呀的,甭提多可人疼了。
李氏正在屋裡奶著小蘇平,瞧見小妹躡手躡腳的進了屋子,笑著道:“小妹,你這是咋了,在自己家裡,咋跟做賊的一樣?”
小妹吐了吐舌頭,用手指了指堂屋的位置,長舒了一口氣才道:“幹娘,堂屋裡的那個欽差大人,跟個冰塊似的,實在是太嚇人了!”
“小妹,你這話跟幹娘說說也就算了,可不能同別人亂講,那欽差大人是京城裡來的大官,咱們可得罪不起的,你甭害怕,等明兒個這欽差大人就走了!”李氏害怕小妹年紀小,不知道這欽差大人的威力,更怕她說出啥了不得的話,再得罪了堂屋裡的那尊大佛,不止他們蘇家,怕是連著其他幾家都吃不了兜著走呢。
小妹連連點頭,雖不知道欽差大人到底是多大的官兒,可是瞧見所有人都畢恭畢敬,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的樣子,小小的心裡已經明白,這人不能得罪。“幹娘,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傻子,咋會不知道啥話能說,啥話不能說呢!”
李氏這才放心,只是轉念又開始擔心起來,為著欽差大人剛才那句要帶個有種植經驗的人回京城的話擔心。甭管是哪個被選中,他們這幾家人心裡都得好一陣擔心。
小瓶子哪裡會知道他娘如今滿心的憂愁,一個勁的喝著奶水,一旁站著的小妹拿起小瓶子一直當做玩具的小木雕逗弄著小蘇平。
因為這欽差大人是上午到的清水村,這晌午飯不用說,自是留在蘇家用了。這樣一尊大佛,李氏自是挖空心思編著花樣的張羅飯菜。瞧著在廚房裡不停轉圈,一臉緊張的李氏,蘇秦終於看不下去,安撫道:“娘,你甭緊張,不就是一頓飯嘛,有啥好緊張的,你只管照著平時咱自家吃的那些菜燒一些好了。”
李氏白了蘇秦一眼,這丫頭咋說的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堂屋裡等著吃飯的,一個是京城裡來的欽差大人,一個是縣令大人,她敢隨便燒幾個菜對付嘛。“你這丫頭,也不瞧瞧如今等著吃飯的都有誰,人家是啥身份,我敢隨便煮點菜端上去嗎?”
白蓮娘也是一臉的為難,要說平時他們幾家在一處吃飯,隨隨便便就能準備出十幾二十個菜來,可是這欽差大人和縣令大人那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咱們這鄉下裡簡陋的飯菜,人家咋能瞧上眼呢!這不是要難為死個人嗎?“噯,早知道,就該去鎮上酒樓裡張羅幾桌菜過來,這下可咋辦,就是快馬加鞭跑到鎮上,也趕不及啊!”
蘇秦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娘,嬸子,你們等等,我去堂屋裡問問,這欽差大人和縣令大人有沒有啥飲食上的禁忌?”
“呀,你這丫頭不要命了啊,咋啥話都敢說啊!”李氏恨不得拿布條把蘇秦的嘴給堵上,這丫頭咋跟個傻閨女似的,啥人都不怕啊!
白蓮她娘也是嚇了一跳,這蘇家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底是隨了哪個啊?“秦丫頭,你可別在老虎身上拔毛了,怪嚇人的。”
“娘,嬸子,你們也不想想,咱們這樣挖空心思的給他們張羅飯菜,要是不問清楚,一不小心觸碰了這兩尊大佛的禁忌,豈不是要遭大罪,雖說不知者不罪,可是當官的心思難測,咱們還是事先問清楚弄明白的好。”蘇秦道。
李氏和白蓮她娘對視一眼,這話似乎有那麼幾分道理,可是堅決不能讓蘇秦去問這話。“秦丫頭這話說的沒錯,是該問清楚,只不過你給我老實待著,這話娘去問。”
蘇秦看著李氏,心裡一熱,這就是為孃的心理吧,堅決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涉險,無論啥時候,即便是有可能殺頭的事情,也一定要走在孩子的前頭。“娘,不過是問句話,你就放心好了,我擔心你進了堂屋,瞧見那欽差大人一張冰塊臉,再給嚇得說不話來。”
李氏想了想那欽差大人那張黑臉,心裡還真就有些發怵,害怕自己弄巧成拙,不敢強出面。一旁的白蓮娘聽這娘倆在這爭論,又瞧見李氏面上確實有些發憷,忍不住道:“嫂子,你就讓秦丫頭去吧,秦丫頭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嘛!”
蘇秦走進堂屋的時候,發現空氣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眾人瞧見蘇秦笑著進來,還有些意外。最驚奇的便是坐上那位欽差大人了,實在是沒想到這鄉下地方,還有這樣有趣的丫頭。想起袁林大人同自己說過,這丫頭拿斧頭將死人的手掌砍下來的事情,興味十足。
“民女給欽差大人,縣令大人請安了。我娘和嬸子為著張羅晌午飯苦惱許久,特囑咐我來問一下,兩位大人在飲食上有沒有什麼忌諱的地方?”蘇秦依舊那副淺笑著的模樣,看不出一點兒恐懼或者旁人身上揮之不去的緊張。
徐銘嘴角輕揚,語氣也稍有緩和道:“不吃辣!”
蘇秦點頭,又問了一句旁邊坐著的縣令大人,“縣令大人呢?”
“隨意就好!”袁林笑著回道。
“兩位大人吃慣了山珍海味,咱們這鄉下地方也沒啥金貴的吃食,咱們鄉下做菜也沒啥花樣,可饒是如此,我娘和白家嬸子也挖空了心思將咱們家最好的菜拿出來招待兩位大人了。要是有啥招待不周的地方,兩位大人多多包涵!”蘇秦本想轉身就走的,可想起她娘和白家嬸子那一臉的擔憂,覺著自己還是說兩句好了。
徐銘確實沒想到,不過做個飯,這丫頭都能整出這樣多的事情。他行軍打仗多年,軍中條件艱苦自不是旁人能想象的,對於他來說,飯菜就只是用來填飽肚子而已。“不用這樣費心思,對於我來說,飯菜的用途,只不過填報肚子而已,至於味道或者材料都沒什麼區別的。”
額?這算是意外收獲嗎?蘇秦有些呆愣,這個欽差大人還真是與眾不同,至少與自己印象中的那些朝中大臣實在是南轅北轍,相差甚遠。只不過,剛這樣作想,忍不住在心裡鄙視了一下自己,自己所謂的那些印象中的朝中大臣,不過是電視劇或者中看來的,現實生活中確實不多見啊。“噯,民女知道了,先退下了。”
蘇秦將自己得來的訊息同李氏與白蓮她娘分享過後,她倆也著實有些意外,只不過如此一來,心裡也就稍稍放鬆一些,總算不用擔心自家夥食太差,慢待了這兩位金貴的大官兒。
正如徐銘所說的那樣,對於飯菜並不挑剔,所以李氏與白蓮娘費盡心思準備的那些家常小菜,他二人吃的倒是津津有味。如此,李氏與白蓮娘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而吃飽喝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帶著這位欽差大人下地幹活。一想到這事情,蘇秦心中莫名激動,正想瞧瞧這欽差大人面對農活時的手足無措,可等到了地裡的時候,蘇秦再一次驚掉了下巴!不止蘇秦,連一直戰戰兢兢陪在徐銘身邊的縣令大人也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