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這下真的沒話說了。他方才還覺得崔樊和考慮問題周到細致,有一股遠超同齡人的成熟氣質,可現在看來卻是他想多了啊。
這玩意說說是一回事,寫到策論裡卻是另外一回事了啊。寧修也只是在文章中隱晦提及一二,並沒有明說考成法啊。
饒是寧修曾當面指出過張居正的不是,那也是裝作不認識他的前提下。崔樊和此舉不但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也是讓主考官、副主考、同考官都跟著他坐蠟啊。
看的出來崔樊和是很有才華很有天賦的,如果正常寫一篇策論,哪怕有些中庸都不會影響他桂榜提名。可現在一來,還真的有些不好說了。
這種事情已經不是同考官能決定的了,最終要看主考官的意思。
要是主考官有些魄力便會讓崔樊和中舉。若是那主考官是個唯唯諾諾的膽小鬼,怕是崔樊和這個舉人就懸了。
哎,這廝還是太年輕啊。若是因為這個原因丟掉了舉人,真是太可惜了。
眾人又聊了一陣便聽得外面一陣吵鬧聲,間或還夾雜著女人的尖叫。
寧修不由得皺起眉來,這雙鳳樓中除了武昌府士子所在那幾間雅間中有陪酒的歌妓,再無女人了。那麼這聲音來源自然不言自明。
見寧修隱隱有要起身之意,劉惟寧咳嗽了一聲道:“寧賢弟,我們還是不要管這事了吧。”
對於劉惟寧的態度寧修自然是不滿意的。對付惡人絕不能忍讓,不然對方只會蹬鼻子上臉騎到你的頭上來。
何況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僅僅是武昌府和荊州府士子之間的矛盾,若是鬧出了人命官司,可是要官府介入的。
以劉文廣的德性做出酒後亂性的事情,寧修絲毫不感到稀奇。他不在場便也罷了,若就在當場是怎麼也不可能熟視無睹的。
“我且去看看。”
說罷拂然起身,踱步出門而去。
崔樊和、錢盞、趙淵亦毫不猶豫的跟上前去。
劉文廣猶豫了片刻,終是一跺腳追了上去。
眾人來到二樓,見靠窗的幾間雅間裡雞飛狗跳,歌妓們一個個衣衫不整被武昌府士子佔便宜,頓是感到氣憤不已。
寧修冷笑一聲,上前一步厲聲道:“想不到堂堂武昌府生員,竟然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劉文廣酒意正濃,又摟著一個歌妓,雙手在其胸前揉搓,聽到寧修的聲音酒意頓時消散了幾分。
他抬頭一瞧,見果然是煞星對頭站在雅間外,一時也是來了爭強好勝之心。
他一把將身邊的美人推開,站起身來一步三跌的朝寧修走去。
“姓寧的,你又在聒噪些什麼?你管天管地管得了老子喝酒狎妓?”
崔樊和、趙淵、錢盞包括劉惟寧皆是一愣。
劉文廣說的對啊,他花自己的銀錢喝酒狎妓,外人似乎確實說不上話。
寧修卻是並沒有被劉文廣的話噎住,他冷冷回應道:“若是一般的喝酒狎妓寧某自然管不了。可劉朋友此舉是不是太過火了?”
劉文廣鼻孔噴出兩道冷氣道:“過火?老子哪裡過火了?”
“敢問劉文廣狎妓狎的是什麼妓?”
未待劉文廣回話,其中一個歌妓便泣聲道:“我們都是方悅樓的清倌人,劉公子說好只叫我們陪酒唱曲的,誰曾想到了雙鳳樓後,劉公子他們卻對我們姐妹動手動腳。起初我們還咬牙忍著,可劉公子他們竟然提出要在這酒樓疏攏我們,這是奴家抵死不能接受的啊。還請這位公子替我們做主!”
寧修心中直是大喜,心道好嘛,劉文廣你這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別人。
他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那些歌妓稍安勿躁,繼而沖劉文廣厲聲道:“方才劉朋友還沒回答寧某呢,你們狎妓狎的是什麼妓?”
劉文廣本就喝的醉醺醺的,自然無暇多想,當即回道:“歌妓,老子狎的是歌妓。怎麼你也想來嘗嘗滋味?等老子玩剩下了,給你試試!”
寧修不屑他滿嘴的汙言穢語,冷笑道:“這麼說來劉朋友和一眾武昌府生員明知道這些是清倌人,卻對其動手動腳,請問你們視我大明律為何物?即便不論律法,汝輩也是衣冠禽獸,斯文敗類。寧某既為讀書人,自然有義務替孔聖人清理門戶,你說這事我管得管不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