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堅抱著籃球過來,隔著鐵絲網對靳小青說:“偷拍我?小心告你侵犯肖像權啊。”
靳小青知道他是開玩笑,故意懟回去:“行啊,等什麼時候你出名了就告我好了。”
何堅笑笑問:“你怎麼自己跑後操場來了,林萍呢?”
“這家夥整天跟趙軍醫膩膩歪歪還嫌時間不夠,哪裡顧得上我?唉,交友不慎吶!”她故意嘆了口氣,裝作無奈的說。
“聽說她交留校申請了?有沒有戲?”
“誰知道呢。”靳小青提起這個也有點發愁,聽說今年留校名額不多,不知道林萍能不能搶上,畢竟當教員開始那幾年按年限進職稱,就算教授職稱難搶,學校文職幹部總比部隊技術幹部要好混一些。
她看了看何堅抱著的籃球,問道:“你怎麼自己在這打籃球啊?”
“其他隊員都上課,就我自己沒什麼事,再不打幾下啊,等下週就再沒機會在這打球了。”何堅拍了兩下球,有些惆悵。
他的意思靳小青明白,這籃球場也在拆除範圍,等學校的室內體育場建好,這塊場地就不複存在,畢竟是何堅他們訓練四年的地方,難免會依依不捨。
“你都拍了什麼?給我看看。”何堅湊到鐵絲網邊上。
靳小青也走上前,倆人隔著鐵絲網看著相機中的照片,互相討論著。
“這裡是咱們大一時的公共衛生區,我們那時候天天去掃樹葉,結果掉的比掃的還快。”
“哈哈哈,你那塊地方才幾棵樹?我們兩個班掃林蔭道呢?那一排白楊樹,秋風一吹落葉能把人埋了。”
“其實樹葉還好說,最討厭的就是柳絮,一到春天到處飛,跟下雪似的。”
“對對,那時候你們男生特喜歡拿打火機點柳絮,聽說又一次哪個隊的還引發火災了,學校專門下通知禁止點柳絮玩。”
“嘿嘿,偷偷告訴你,其實就是我們班幹的……”
“真的?哈哈哈,終於找到罪魁禍首了!”
兩人一邊看著照片一邊回憶大學四年的生活,不聊不知道,原來這四年有那麼多的有趣回憶,彷彿發生在昨天一樣歷歷在目。說完倆人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下週就畢業了啊。”何堅感慨的說。
“是啊,真快!”靳小青也說道。
“看畢業紀念冊我才知道,原來你開學就認識我了啊?”何堅突然想起她給自己的留言來。
“對啊,當時你腦門上有個叉,我就覺得那個怎麼跟靶子似的,這一來就記住了。”靳小青一邊笑一邊打趣他。
“那個是暑假時不小心碰的,”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這時靳小青才發現,第一次見面時他的小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短短的小分頭,大概是因為每天見到,以至於她都沒有注意過。四年潛移默化的改變總是難以察覺,連她自己的頭發也已經留長,可以紮成一個小尾巴甩來甩去。
這四年中,他們都慢慢的成熟起來,適應了每日規律的作息時間還有各種部隊才有的特殊規定。就算回到家,她每次站立時,手指也會自動擺出站軍姿的手勢,中指緊緊貼在褲縫線上。甚至又一次去爸爸單位,敲辦公室的門時差點喊出報告兩個字,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這些烙印或許將陪伴軍校學員一生的時間,卻也是他們最值得珍惜的回憶。
何堅問靳小青下一個地兒去哪裡,她說要去訓練塔看看。他抱著籃球說要跟她一起。倆人慢慢的向著訓練塔走去,穿過跑道時,靳小青突然一笑說:“你還記不記得,當年緊急集合的時候拉著我一起跑過?”
何堅歪著頭想了想,恍然大悟:“哦,那個人原來是你啊!我當時就看著一個女生跑不動了,上去拽著她跑兩步,黑燈瞎火的也沒看清是誰。哎,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靳小青神秘一笑,問道:“你手上是不是有一道疤?”
何堅看看自己的手,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
她沒好意思說那次越野跑的時候摸出來的,只說:“我當時記得拽我那人手上好像有一道疤,後來偶然發現你手上受過傷,這才對上號了。”
“緣分啊,沒想到咱倆還頗有淵源,失敬失敬。”何堅笑了笑,突然說:“要是早知道這麼有緣分,就該追你試試,說不定還傳出一段佳話。”他故意說得誇張,以掩蓋心裡的真實想法,偷偷瞟了靳小青一眼。
沒想到她笑著說:“說啥呢,大一你不是有女朋友嘛?我還看到你倆去看電影呢。”那次看電影的意外邂逅,她那時躲在牆角偷看人家八卦,想想就好覺得笑。
“說的也是。”何堅淡淡的說,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是啊,那時他還有女朋友,後來等他失戀了,她身邊卻有了陳卓,就這麼錯過了。
兩個人慢慢的走上訓練塔,站在塔頂瞭望周圍的校園,一陣風襲來,帶著一絲涼意,吹走了酷暑的炎熱。這個曾經被他們成為牢籠一樣的地方,曾經灑下了那麼多的汗水和淚水,卻也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