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這麼定了。”
練了半天,靳小青的胳膊都有些抬不起來了,看看快到下自習的時間,她跑去還了手榴彈,跟著何堅一起往宿舍樓走。
因為今天是週三小週末,晚上沒有自習課,加上下自習的時間比較早,所以這會兒校園裡全是來來往往的學員,有像何堅這樣穿著球衣去後操場踢球運動的,有換上迷彩去跑步的,還有拎著書包回宿舍的。
他倆手上握手榴彈弄得全是土,先去林蔭道旁邊的水龍頭那洗了洗手,靳小青拿出兜裡的紙巾自己抽出一張擦了擦,接著遞給何堅。何堅剛才打籃球出了一身汗,順便洗了個臉,抽出紙巾這麼一擦,就有些紙屑留在臉上,他也沒發現,還是靳小青往他臉上一指,笑出來。
陳卓這時正下了自習準備往回走,他上自習課沒見到靳小青,自己不好意思問林萍她去了哪裡,還是賈文峰這個多嘴的問起,才得知她在後操場練手榴彈。
他想了想要不要去看看,可最終還是沒去,就算去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教她,在體力方面他雖然也不算弱,但是也就是跑跑步拉拉單雙槓,涉及到運動之類技巧性的就沒什麼優勢了,剛才扔手榴彈他自己也險些沒合格,估計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說不定還分她的心。
只不過雖然這樣想著,他還是有些心不在焉,做完作業看書時偶爾會想她現在練得怎麼樣了。好容易等到下自習,早早的拎了包想去後操場看看。
剛拐過教學樓,正要往操場去,聽見熟悉的笑聲從旁邊傳過來,轉頭看去,正看到靳小青指著何堅的臉笑。再看何堅,從她手裡拿過紙巾,又在臉上擦了擦,跟著也笑出來。
那兩個人的笑在眼裡那麼刺眼,他別過頭,慢慢的轉身向宿舍樓走去。陳卓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性格有什麼問題,就算知道他的同學們、戰友們都背後說他高傲、封閉、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他也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從小就在軍人家庭長大,爸爸因為職務調整經常調動,幾乎很少在家,媽媽因為經常出差也對他疏於關心,他的童年基本上是在退休高幹的爺爺家長大,再加上上學後常常轉學,所以他很少有機會結交什麼朋友,就那麼孤孤單單的長大了。
爸媽對他的唯一要求是學習好,卻很少關心他想要什麼,所以他從小習慣了什麼事自己拿主意,上什麼中學什麼高中,考什麼大學,學什麼業餘愛好,看什麼書,漸漸地,變成獨來獨往的性格。
原本他以為這是正常的,雖然高中時經常看到男同學們打打鬧鬧,在他眼裡都是幼稚無聊的遊戲,有那時間還不如多看幾本書解幾道題。
進入大學後,真正跟戰友們一個宿舍住在一起,他才漸漸發現自己是那麼的不一樣。拿賈文峰來說,就算開始時那麼的煩他的聒噪和惡作劇,後來卻慢慢習慣了身邊有這麼一個人。以至於第一次放假,少了那麼個噪音製造機,他坐在屋裡居然沒有看進書去。
如果說同宿舍的男生慢慢改變了他,那麼靳小青的出現,則改變了他對自己的規劃。她闖入自己的眼中,慢慢牽著他走出自己的世界,開始學著跟別人相處,為別人著想,學會付出,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知道這樣的改變好不好,但是有了她的存在,他比以前開心多了,心裡好像填上了什麼東西。可是,她跟自己在一起開心嗎?他清楚地記得她那天拿著蛋糕高興地背影,記得她收到cd時開心的臉,還有剛才那種開懷的笑。
在他面前,她永遠是小心謹慎的,即便是笑也是拘謹的沒有展開,好像跟他在一起,她就變成一個敏感而又拘謹的人,似乎總在擔心什麼。他能感覺到她的不安,卻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或許,他沒有讓她安心的能力吧,他走進宿舍樓,一層一層的上著臺階,只覺得兩條腿那麼沉重,原本輕松的四層樓,好像總也走不完。
走進屋,放下書包,他站在窗前看著樓下,她跟何堅一起走了過來,即便離那麼遠看不清她的臉,也能猜出她是帶著笑的,連腳步都輕松許多。
修長的手撫摸著一塵不染的玻璃,他撥出的氣在玻璃上暈染出一層水霧,將外面變得朦朧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冰涼的溫度從指間傳來,蔓延到心裡。
賈文峰這時走進來,看著窗前的陳卓,張了張嘴,卻沒說話。自從上次那件事以後,他就對這個老大心存愧疚,尤其是看出他最近心情不好,覺得做了件非常對不起他的事,所以很少在宿舍開玩笑。
此刻,站在窗前的那個背影讓他産生一絲錯覺,為什麼覺得那個人看起來那麼孤獨和哀傷?不不,自己一定是看花眼了,哀傷這個詞怎麼會出現在老大身上?他搖著頭出了門。只留下陳卓獨自站在那裡,不知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