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那冰冷的身體時,恍惚想起了當年也是在這樣的冬夜,他與柳嫣的第一次紅綃帳暖。
那個飛揚恣意,永無畏懼的人兒,為何為何不到短短十年,竟這樣凋零了呢?
他緊緊摟著那曾經如此痴戀的身體,發出一聲悲吼:
啊——!
趙璟鈺就在這聲悲鳴中被驚醒。他身子猛地一震,睜開了眼睛,失手打翻了手邊的酒杯,已經冷透的酒液潑在手上,沁皮入骨。
他大口地喘著氣,額上冷汗涔涔,好一會兒才看清楚,自己仍是在鐘萃宮中,桌上的酒菜還未撤。窗外雨聲轉大,沙沙地直敲打在心頭。
柳嫣從外面走進來,手上提著一個鳥籠,裡面一隻金絲雀正無精打采地轉過腦袋。
她把那精緻鳥籠靠近燈下掛了,讓燭火的溫度溫暖著那鳥兒。轉身微笑著走到他對面坐下,“方才想起這鳥兒還在外頭吹風淋雨,出去了一下,順便讓人把酒重新溫了。”
她接過身後侍女手上的酒壺,正要倒酒,看到了那打翻的酒杯,忙道:“這是怎麼了?快來人收拾。”
趙璟鈺卻定定看著她,眼光幽暗深沉,“你怎麼突然想要養這麼個小東西?”
柳嫣淡淡一笑:“本來一日心血來潮,後來漸漸同命相憐。既然是我把它圈禁在這裡,就總得善待它,不敢委屈了它。”
趙璟鈺嘴唇顫動,卻良久無言,只是看著柳嫣,似乎要看到她身體深處去。柳嫣也坦然回望著他,眼光平靜淡然。
不知過了多久,趙璟鈺眼中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緩緩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他聽到柳嫣在身後靜靜說道:“恭送皇上。”
趙璟鈺突然覺得心中一揪,心似被掏空了,廊外的冷風苦雨灌了滿懷。
他想分辯說自己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會把她當金絲雀。然而……結果又有何分別?
柳嫣目送他身形微踉地離去,回頭對侍女淡淡吩咐:“把這些都撤了……那鳥兒,過兩日天氣好了,也放了吧。”
她自顧走回寢宮,點開了系統介面,看了眼那張已經變成了灰色調的情景道具卡,似有若無地微微笑了一下,把那滿床的請君立後的奏摺往床尾一堆,安然躺下睡去。
三日後,和順公主請旨出宮,回飛鴻山莊過年。
趙璟鈺正低頭批改奏摺,手上朱筆一頓,一點濃墨落在紙上,紅得刺目。停了半晌,趙璟鈺頭也沒抬,對戰戰兢兢等待回話的宮人說了一個字:“準。”
柳嫣得了回話,依然淡淡地笑了一下,換下宮裝,就去承乾殿辭行。
趙璟鈺目光沉沉地看著她,道:“以後……可還回來?”
柳嫣抿了抿嘴唇,道:“陛下想我回來幹什麼?以何種方式回來?”
趙璟鈺低下頭,盯著案上的奏摺看了良久,才道:“我答應不再為難你,這宮裡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是公主,這裡也算是你的家。”
他看柳嫣低頭不語,他狠狠咬牙,用力道:“你總得讓我……讓我見一見你!”
柳嫣抬頭看他,終於緩緩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