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裡的一塊空地上,生起了幾堆篝火,十來個人圍坐在火堆旁,看似普通行腳商人的短暫休整。但齊羿隱在茂密的林間看去,就發現那幾堆火的位置安排巧妙,把這一群人分成了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那些人看似隨意,卻有一股氣勢,如蓄勢待發的獵豹,隨時準備奮起撲殺獵物。
這是一群官家的人。齊羿看了幾眼,就下定了判斷。雖然官兵和江湖悍匪一樣,都掩不住一股殺氣,但官兵顯出更強的組織性和冰冷的秩序性。
只是,劇毒,蠱毒……
這些人到底是誰派來的?他們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他們走的路線有一部分跟飛馬幫的運輸路線重合,這些人會不會就此打斷他們的線路?
齊羿想起過去運送兵器時,偶爾也會受託從狄戎那邊帶回一些秘藥,具體用途不祥,終極目的地不祥。只知道這些運費不菲的物件,最終都踏上了去京裡的路。
京裡……那是個染缸沼澤般的所在……
齊羿悄悄的在崇山峻嶺間跟了三天,幾次險險的差點被發現。每次那個眼角帶一道疤的領隊,眼神往他藏身之處掃過時,齊羿都感到被他刮下一層皮,後背騰起細密一層冷汗。
如今那隊伍來到一片平原地帶。沒有了密林的掩護,齊羿不敢再跟下去。他思索片刻,把探查的訊息傳回了飛馬幫,才趕回織藤師處,帶著他動身趕往錦嵐關去了。
沈家別院裡,紫鳶這幾日很不開心,豈止不開心,簡直是很生氣!
她提著裝滿各色吃食的食盒,穿過迴廊去給柳嫣送夜宵的時候,毫不掩飾自己的臉色。擺明瞭恨不得把柳嫣那丫頭頭下腳上的倒吊起來使勁擰,把她腦子的裡的水都擠出來。
只可惜,書房裡的三個人都埋頭在書堆裡,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把那食盒重重往桌上一放,終於成功的把正在埋頭查書籍檔案的三人都驚得抬起頭來。她對柳嫣沒好氣道,“阿嫣,你跟我去廚房把湯端過來。”
簡寧連忙站起身,“我跟姑娘去吧。”
紫鳶皮笑肉不笑地道:“簡公子是客,不敢勞煩公子。”眼睛又直勾勾的看著柳嫣。
柳嫣笑著走過去,“是,紫鳶姐姐有令,莫敢不從。”
紫鳶帶著柳嫣走出了書房,就恨鐵不成鋼的點著她的腦門道:“阿嫣,你到底怎麼想的?天天把男人帶回來這裡,孤男寡女的待到深更半夜——不對,是一個寡女和兩個孤男!你,你這麼做要怎麼跟公子交代?!”
哎?什麼情況?不就是找男同事過來加個班嗎?柳嫣回頭看了眼那燈火明亮的書房,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哎呀,真是氣死我了!”看著柳嫣一臉懵懂,紫鳶頓腳道:“你天天半夜三更跟幾個男人共處一室,你讓公子怎麼想?你是要故意氣他, 還是想故意吊他?”
“沈濯纓?他知道啊,今天和熙王殿下過來時,還跟他打過招呼了。”柳嫣滿不在乎道,沒覺得事態有多嚴重。
“你、你、你!昨日公子還問我,那兩位什麼時候走,你們在房裡都幹些什麼,甚至連你們坐什麼地方都要我詳細描述。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紫鳶真的覺得自己要被她氣死。
柳嫣:“……”
咦?誤會吃醋的任務不是已經完成了嗎,這個梗還沒有過去?
紫鳶看柳嫣愣神,又故作老成地道:“阿嫣,男人的胃口吊一吊是好的,只是別太過了。小心弄巧成拙。除了對洛家小姐,我還沒見過公子對哪個姑娘這麼緊張過。你要好好把握!”
前面的話都好好的,最後一句關於洛家小姐的評價,說的柳嫣的心口莫名一滯。她眼神微暗,胡亂的點頭道,“紫鳶姐姐,我知道了。湯在哪裡?”
“我昨日已經幫你解釋過了,”紫鳶一邊去盛湯,一邊繼續語重心長,“明日你再跟公子解釋……”
“柳柳快來,我找到了!”書房裡趙璟鈺一聲大喊。
“什麼!”柳嫣立刻如聽到主人召喚的寵物一般沖了過去,把紫鳶剩下的半截話撂在了一邊,剩下那操碎了心的知心姐姐,端著半海碗的雞湯幹瞪眼。
趙璟鈺興奮的舉著一本書,就差手舞足蹈了,“快看這本《瀛洲海志》,上面有記錄,在偏南的海島上,有一種樹割破樹皮後,會流出一種白色樹膠。當地人取一種‘火浣石’磨粉,混合樹膠後塗在布上,就能做成防火布,遇火不燃。哈,上面連地圖都有。”
簡寧也興奮道:“我們冶煉場中,鑄劍師會在身前圍兩塊厚布圍裙,除了防止汙垢,也是阻擋煉鐵時的火星濺到身上,燒毀衣物。”
柳嫣眼中光彩燦然,一拍桌案,“對!我們可以在那易燃的藤甲外,用那防火布加一層防火的罩衣。如此輕巧防火兩不誤!”
柳嫣抬頭,對上兩張同樣喜笑顏開的臉。她欣喜地舉起一個巴掌,歡呼一聲:“耶——”等著那兩個男人的手拍上來。
卻等來了他二人的面面相覷。柳嫣笑道,“來,伸出手,慶祝一下!”爽快的拉起他們的手,各擊了一掌,呼喝道:“耶!”
趙璟鈺:“……”
簡寧:“………”
兩人再次面面相覷,還沒來得及體味柳嫣的奇言怪狀,就見柳嫣身形一轉,快步走到案前,在紙上上塗塗畫畫,片刻之後一張簡圖就躍然紙上。
那兩位公子一看,都忍俊不禁,其實就是七歪八扭的鎧甲上,前後各綴了片布,攔腰一條腰帶捆了。要多簡陋有多簡陋。不過不得佩服那姑娘的行動力,三兩下間連設計圖紙都畫好了,雖然技術不咋地,勝在簡明扼要。
兩人正要祝賀兩句,就被門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
院門被嘭地撞開,沈平氣喘籲籲地闖了進來,“熙王殿下、柳姑娘,軍中方才傳來急報,十萬火急!將軍請兩位即刻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