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在來天鷹堡前聽了一耳朵關於“裂天刀”的傳聞,但當時對這個名字只停留在“聽說”的層面上,對於如何裂天完全沒有主觀感受,因此也就當做耳旁風給過了。
如今看著那連刀帶柄近一丈長的大刀,帶著開天闢地般的氣勢直斬而下,才真切感受到了何為“裂天”!刀鋒未到,刀風已經颳得她臉畔生疼。
柳嫣不敢直纓其鋒,而是身形後仰,把手中窄背刀一轉,貼著李牧天的寬背刀一路滑過,劃出一串耀眼火花,和令人牙酸的聲響,人已經如遊魚般滑出了刀風的範圍,飛起的一綹發絲被刀風削過,飄飄蕩蕩的掉落在地。
她在不遠處站直了身子,面色平靜卻冷然的盯著那把大刀,手中窄背刀斜斜向下指著,整個人也如一把峭利的劍。
李牧天是她自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真正的遇到武力值強盛的高手,那凜冽的刀風反而激出了她心底那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
她靈機一動,竟然起了擒賊擒王的念頭。這念頭一起,她完全沒想過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把刀一橫,就揉身攻了上去。李牧天冷冷一笑,長刀一揮又帶著風雷之勢斬了過來。於電光火石間只聽當當幾聲響,兩柄刀已於空中交相撞擊了五六次。
李牧天的刀寬大沉重,一招一式都是厚重沉鬱的淩厲。他的內力也非一個初出茅廬不久的柳嫣能比,每一次相撞都帶著雷霆之力。幾次下來,柳嫣連手臂都震得發麻,手裡的窄背刀幾乎要拿不住。而那柄劣質刀更是被撞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刀口。
李牧天也暗自詫異——他本以為這個弱不禁風的少年不過是耍得花拳繡腿的幾招,不想他刀法飄忽,身法詭異,竟能生生扛下他劈山倒海的五刀,自己卻完全看不出她的師承。
他在兩刀再一次相交時把刀往下一壓,趁著短暫的停頓沉聲問道:“小鬼,你的武功跟誰學的?”
柳嫣懶得回答這個問題,冷冷一笑道:“跟你爺爺學的!”
事實上她還真弄不清自己師承何人,她的功夫雜得很。在水寨中跟劉世忠宋健等人學鞭法和分水刺,跟趙璟鈺沈濯纓學劍法,又自學了《風行水蕩訣》的身法。就這麼雜糅出一身保命實戰融為一體的功夫,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在一次次的戰鬥中,把這武力值一點點的提升,直至今日,連江湖名宿的“裂天刀”都不敢對她小覷了去。
然而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把李牧天氣的七竅生煙,他怒喝一聲:“狂妄!”手中長刀一揮,又泰山壓頂般斬了過去。
這次柳嫣不敢再硬抗,只借著風行訣的靈活身法與他周旋起來。李牧天冷哼一聲,仗著自己內力深厚,以大開大合的刀法舞出陣陣罡風,打算一力破十巧,以渾厚的刀風把柳嫣完全籠罩其中。
柳嫣不一會兒就感到心口壓著巨石,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嗓子眼裡滿是腥甜的氣息。偏偏越是如此,越是激發她的倔勁。她仗著風行訣出其不意的步法,在暴烈的威壓中硬是又生扛了七刀。
在一片刺耳的金屬交擊聲中,柳嫣的窄背刀終於不堪重負的發出最後一聲呻吟,斷為兩截。斷刃翻飛,被李牧天用刀背一掃,直向柳嫣的方向飛去。同時他的刀鋒橫掃,向柳嫣的腰際斬去,封住她躲閃的去路。
柳嫣錯身扭腰,手中半把殘刀豎著一架,堪堪架住了李牧天的長刀,卻被巨力帶得飛出,正正朝著那半截斷刃撞去!
叮——
一顆石子後發先至,打在了斷刃之上,把那將將刺入柳嫣胸口的刀鋒撞飛開去。饒是如此,柳嫣的衣服還是從胸口到左肩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好在是春天,身上衣服還不少,好懸沒讓她當場坦胸露腹。
柳嫣藉著李牧天的一撞之勢,一個鷂子翻身落在不遠處。看了看手中的半截斷刀,才感到背後的冷汗刷的全冒了出來,手中黏膩得握著的刀柄都打滑。此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知道害怕——原來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對陣起真正的高手,還是不夠看的。
“守神!他以力克巧,你也可以巧借力。記住,風起於萍末,截招於起勢。”不遠處傳來沉沉的聲音,中氣不足,卻斬釘截鐵。
柳嫣扭頭,看到沈濯纓斜靠在不遠的一棵樹幹上,抱著雙臂,一副氣定神閑又漫不經心的模樣,微笑的看著她。
柳嫣卻從他又白了三分的臉色和站立姿勢中,看出他不過是在強撐,他強運內力射出那枚石子,只怕遭受的反噬也不好受。
“嫣兒,莫怕。裂天刀也不過如此。他不過是欺負你兵器不好。”他把手中長劍擲了過去,哂然一笑,抬腳就往兵器庫走去:“那裡兵器庫多的是這些破銅爛鐵,我去多拿幾柄來,足夠你敗的。”
後兩句雖仍是對柳嫣說的,卻又成功挑起了李牧天的怒火,他長刀一指,喝道:“方才壞我事的就是你這臭小子!有膽就別躲在後面說風涼話!”他長腿一跨就沖沈濯纓而去。
沈濯纓哈哈一笑,腳步不停,微微一閃身,躲入大樹後,“你先打敗我徒弟再說吧。”
柳嫣身形一閃,長劍當空一劃,半途截住了李牧天的長刀,眨眼之間又過了四五招。
李牧天怒氣沖沖,一改先前的大開大合的刀法,出刀快若閃電,織成一片刀網,一刀刀朝柳嫣迅捷的劈下,大有“我就是劈斷你的劍又如何”的氣勢。
得了沈濯纓三言兩語的點撥,柳嫣突然沉靜了下來,方才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退去,卻更多的回想起早先在滄州習武,與趙璟鈺過招時的,沈濯纓說的感知氣流而截招於起勢的話語。當時趙璟鈺的氣勢並不強,感覺並不明顯,柳嫣捕捉起來很困難,一度無法領略其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