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掠出藏身的樹後,一邊揮劍打落箭簇,一邊動如脫兔的奔向一棵粗如兒臂的小樹。劍光一閃那棵樹應聲而斷。沈濯纓一把操住樹幹,隨手一掄擋下射來的七八支箭,人已再次躲回了木車後。
他毫不客氣的把那長劍當做劈柴刀,三兩下修去小樹的枝杈,把它變成了一根不太趁手的棍子。他把夜行衣的外衣脫下,把兩只袖子從木棒兩端穿過,一端紮緊。把那杆往地上子一插,就能豎成了一面黑色大旗。
沈濯纓對柳嫣微一點頭,猛的躍出,同時把旗杆在身前揮舞著一卷,那軟綿綿的衣料受他的勁氣激蕩,揚起展開如鐵券,裹挾著尖銳的呼嘯聲掃過激飛而來的箭簇,立刻在身體周圍掃出一片安全的區域。
柳嫣:“……”好吧,依然武力碾壓一切。
柳嫣身隨心動,藉著沈濯纓的掩護,飛掠到那幾個匠人身邊,把他們拖了起來,“能動的都快跑!”
那幾個裝死的人趕緊爬了起來,跟著她跌跌撞撞的往外撤去。柳嫣依然是跟著他們身後,幫著把射到身邊的流箭打落。
沈濯纓把一面大旗揮舞得水潑不入,一邊緩慢的退後,在箭雨中掃出小小一片淨土。幾人磕磕絆絆的好不容易撤到了圍牆邊,那洞口不大,一次只能透過一個人。柳嫣與沈濯纓斜靠著肩膀而立,配合默契的擋著飛箭,一邊催促那些工匠。
李牧天眼看著他們就要撤出,眼中紅得能冒出火來。賬冊和名單已經不見,若是讓他們再逃了,他的天鷹堡離覆滅也不遠了。他突然拿過身邊一個護衛的弓箭,把箭尖挑了火棉點燃,一箭射了出去!
那箭不是對著他們,卻是正對著他們不遠處的一堆黑色物品射去。沈濯纓眼瞳猛縮,把長長的木棒一轉,飛身撲去挑那火箭。身前露出空擋,一支箭直插在他肩膀,正巧是他上次受傷之處。那支火箭與他掃過的長杆失之毫釐的錯身而過!
沈濯纓腰肢一扭,動如閃電的半途轉身,抱住柳嫣奮力往旁邊掠去。說時遲,那時快,那箭已經射入牆邊的黑色土堆。
轟!
我草!什麼叫玩火必,這就是!只是報應要不要來的這麼快!
此時柳嫣才反應過來,那堆黑乎乎的東西,竟然是沈濯纓方才配炸藥剩下的原料!也不知都剩了些什麼,量有多大,這次爆炸威力遠遠比不上沈濯纓炸的那次,連城牆也沒炸開,但他們吃虧在距離太近,還是被直接掀飛了出去。
柳嫣被沈濯纓護在懷裡,還是被巨響震得差點把心肺都吐了出來。腦子裡嗡嗡的,一時什麼也聽不見。她被抱著翻了幾滾,自濃得伸手不見五指的灰塵中撐起身子,卻是手上一軟,差點有摔了回去。
她壓著心口翻湧的血氣咳了兩聲,立刻被拉住了手,藉著濃煙的掩護,扯著她往那城牆缺口摸了過去。那手依然沉穩有力,只是……拉著卻又些濕滑。
他們鑽過那個牆洞,躲進了後山的樹林,後面不遠處火把憧憧,李牧天已經帶人追了過來。
二人在黑燈瞎火的林子裡飛奔,柳嫣卻感到拉著的沈濯纓的手越來越濕,黑暗中她也看不清狀況,正疑惑間,沈濯纓卻是步伐一晃,差點跌倒。
“沈濯纓!你受傷了?!”柳嫣一把扶住他。
“快走!”沈濯纓的聲音聽著有一絲虛弱。
柳嫣看著後面越來越近的火把和嘈雜人群,用力拉緊他的手,往前奔去。然而速度還是慢了下來。他們不得不一邊奔逃一邊掩藏身形。柳嫣拉著沈濯纓正閃到一片山壁後,突然腳下一空,連驚呼也沒來得及發出,就直直掉落下去——這山竟然還是空心的!
柳嫣只來得及本能的圈住沈濯纓,就摔了個七葷八素,那些碎石土塊嘩啦啦的滾了他們一身。她被摔得似乎暈過去了一會兒,整個腦袋痛得什麼都不能想,等思緒清明起來,她才能撐坐起來,點亮了火摺子四處一照,就見沈濯纓倒在不遠處。
她心下一驚,連忙去扶起他。才見他半邊肩膀血肉模糊,單薄的衣服已經完全被鮮血染透了,傷口上還一直有血順著手臂流下,難怪柳嫣摸了一手的濕滑。他臉色慘白,嘴角洇著血跡,完全沒了意識。
柳嫣連忙伸手胡亂的去探他的脈搏,摸了半天也摸不出個所以然,只感到他的脈搏跳的又快又急。她感受著他急促的呼吸,心中一緊,看來那次爆炸他被傷的不輕。
而他是為了護她才傷得如此嚴重的。
柳嫣給他簡單的包紮一下,雙掌就抵上他後心要xue,把內力渡了過去。只是她自己本來內力尚淺,如今也受了傷,傳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自己也受不住了,心口丹田都悶悶的痛。她看著沈濯纓依然慘白的臉,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柳嫣筋疲力盡的靠上石壁,暗自調息了一陣,才關注起周圍環境,尋思起對策來。這裡是一個狹長的洞xue,頂上的石頭已經被風化得差不多了,許是受了兩次爆炸的震動,更加脆弱,如今他們一腳踏上,再也扛不住重量而坍塌下來。恰恰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堪堪能遮風擋雨的藏身之所。
柳嫣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的天色,索性把沈濯纓往洞裡挪了挪,先在這裡修整一夜,天亮之後再做打算。她已疲憊不堪,卻不敢睡,時刻關注著沈濯纓的情況。
深夜的樹林裡陰冷潮濕,溫度很低。很快,沈濯纓就蜷起身子,冷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紫。柳嫣一摸他的身子,體溫低的嚇人。他的外衫已脫下用來擋箭,如今又失血過多,重傷之下血氣虛弱,再也扛不住這春夜的寒氣。
柳嫣把自己的外衫披到了沈濯纓身上,效果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