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鈺一直微笑地看她，夾了一顆軟糯的羊筋到她碗中，示意道：“終於肯問了，獎勵一塊好東西。”
看著柳嫣認真吃了，才端正了神色，“梁若曦是輔國大將軍梁朝陽的嫡女。梁朝陽在昊京時就手握京都衛戍軍兵權，封靖國公。因此其女封為靜安郡主。梁朝陽在軍中名望頗高，一直有‘內梁外沈’之譽。錦嵐關守將袁鎮將軍曾是他的部下，梁若曦就是奉其父之命，來探望舊部的。”
“探望的是袁將軍，怎麼找的都是沈濯纓呢？”柳嫣撇了撇嘴。
趙璟鈺看著她鬱悶的表情，輕聲笑了笑，“沈子清此次組建水師，曾受到激烈反對，當時這位靖國公在朝堂上痛陳利弊，力挺子清。”
“就算沈濯纓感激，那也是感激梁將軍高義，管那郡主什麼事？”柳嫣繼續撇嘴。
趙璟鈺微嘆了一口氣，道：“是因為洛含煙。梁若曦與洛含煙是表親。自小與含煙親厚，還曾受教於洛相。含煙自幼素有才名，也生得美貌，一直是梁若曦的偶像。她崇拜含煙，刻意模仿她的言行打扮。曾因為含煙有一次在花神宴上穿了一件紫衣，驚豔眾人，她那年只穿紫色。
因著這層關系，她也與子清熟識。只是她早知道他們有婚約， 在子清面前一直做乖乖妹子，若不是含煙不在了，只怕她那點心思也會一直隱藏下去。”
柳嫣垮著臉放下筷子，“喲，那沈濯纓是什麼意思？姐姐不在了，他這是打算接手妹妹？”
趙璟鈺無奈搖頭，“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子清對那梁若曦，哪一點是因為她自己的？不過都是他承著別人的情，還到梁若曦身上罷了。朝廷之中關系盤根錯節，有些裙帶關系繁如蛛網，你不在其中，是體會不出其中複雜的。”頓了一頓，又以有所指道：“不在其中，也想不到其中的手段，你還是小心為妙。”
小心啥？柳嫣想了一想，不得其所，遂轉而問自己關心的話題，“她也叫你熙王哥哥，你跟她又是哪門子裙帶關系？”
趙璟鈺苦笑一聲，“父王後宮有一個良嬪，是梁家的女兒。要算起來，也是一表三千裡的關系。”
柳嫣嗆了一下，看著趙璟鈺的苦笑，幾乎忍不住要對著他唱：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不，是“好表妹”！
等他們吃完回到營中，自然已錯過去水埠練習的時間。柳嫣回到水寨，卻見江源站在一個小帳後朝她招手。
自從上次在酒樓裡鬧了烏龍，每次見到柳嫣，這個負責情報收集的副將還會紅著臉，話也說不順溜，以致柳嫣一度以為他真是個結巴。
他如今站在柳嫣面前，還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紅著臉把手上的小紙條遞了上去，連看也不敢看柳嫣，結巴道，“柳，柳姑娘……上、上次要查的地方，都寫在上面。據當地人說，確實有些不為人知的路徑，只是那裡林深路杳，而且除了那些住在深山裡的山民，幾乎無人走。我親自去看過，確實不像常有人行的樣子。”
柳嫣拿著那紙條，笑著對江源道謝，又道，“你在這裡等一下。”
她快速回到水寨休息的屋裡，拿了一樣東西出來，交到江源手上，“上次看到你的錢袋已經磨損了。這個鹿皮錢袋，是我在滄州時在集市上看到的。想著你有用就帶了回來。裡面我還自己加了一個暗袋，用著更方便些。你別嫌棄我手藝糙。”
江源的手指摩挲著那硝過的深褐色鹿皮，臉色似要滴出血來，嘴唇動了半天，最終只憋出了斷斷續續的幾個字，“我、我……多謝，多謝柳姑娘！”頭也不敢抬地快速跑走了。
柳嫣看著他如火上房一樣的著慌急忙，也不禁噗嗤一笑。這一聲笑卻把那人趕得更快了。柳嫣看他走遠，才開啟那張紙條，看著上面簡單畫出的路線和地名，出了一會兒神，才回沈家別院去了。
自那以後，柳嫣常在軍營中遇到梁若曦。那姑娘還是一副嬌嬌怯怯的模樣，卻拉著她姐姐長姐姐短地親熱得不得了。只是話題只圍著沈濯纓打轉。
柳嫣應付了幾次，已是不耐煩，再見她就遠遠避開。她有時也感到奇怪，梁若曦身為洛含煙的同門師妹，說是學的洛含煙，到底她學了洛含煙的哪點呢？難道只是學會了穿紫衣好看？
如今看到那個淺粉色的身影又向軍營走來，她趕緊腳跟一轉，就要另選一條路，卻聽梁若曦遠遠地喊道：“柳姐姐，姐姐留步！”
柳嫣無奈的停下腳步。梁若曦上來親熱地挽住她的手，“姐姐這是要去……”
“郡主，我不是要去找沈濯纓，也不去軍中主帳，郡主請便吧。”柳嫣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假笑著道。
“姐姐是水寨統領吧，我來了這麼久，還沒怎麼逛過水寨，姐姐可方便帶我過去看看？”梁若曦依然笑語盈盈。
柳嫣僵笑著，在心裡說著不，外表卻只得點頭。於是梁若曦再次挽上柳嫣的手臂，親親蜜蜜的跟了上去。
“柳姐姐，聽說沈大哥安排你住在別院原來洛姐姐的屋子裡？”梁若曦問道。
“是。那裡沒有別的房間，就整理出來給我暫住。”柳嫣應道。
“當初洛姐姐也在那裡住了很久，只怕是沈大哥怕睹物思情，才把那些東西都整理了吧？”
整理……才怪！柳嫣暗自吐槽，懶得接梁若曦的茬。
“洛姐姐琴心繡口，曾在那房中彈琴作畫，不知如今那琴和畫還在嗎？”
“在。郡主若是想知道，盡管自去別院看一看。或者不用去水寨了？”柳嫣扯出一個笑。
“柳姐姐莫怪，我就隨口問問罷了。”梁若曦掩口笑道。
她們已經走到了水埠邊，沿著長長的堤壩正要上碼頭，梁若曦又道：“沈大哥也曾在那裡與洛姐姐黑白縱橫，許多兵書還是姐姐幫著整理的。還有那滿院的花草，唉，卻是花事依舊，人面已非。即使柳姐姐與洛姐姐長得有五六分相似，畢竟不是一樣啊。”
柳嫣站定，深深看著梁若曦道：“郡主是想告訴我什麼？想告訴我，沈濯纓是因為我長得有幾分像洛含煙而看上了我？還是讓我明白，就算讓我住在那裡，我也不過是個替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