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靖兄妹在臨安逗留了半個月,再次回到滁州時,官道兩邊綠樹已經柳蔭初成。
到家的時已過午後,柳靖先往水寨去了。柳嫣自己馳馬回到青龍山莊府邸,卻看到大門外有幾匹戰馬停駐。她好奇的問門房,是什麼客人到訪。
門房恭敬答道,“是朝廷的沈將軍,來拜訪老爺的。”
“沈將軍,可是小定遠沈濯纓?”柳嫣立刻轉頭。
“正是小定遠將軍。”話音才落,門房就見自家小姐飛也似的沖正廳奔去。
此時系統很應景的叮的一響:初級任務二開啟:進入水軍大營。
柳嫣身形一頓,暗嘆一聲:果然如此。
柳乘龍夫婦和沈濯纓的商談已近尾聲,正準備端茶送客。柳嫣站在門口,在午後穿堂的陽光下再次把沈濯纓看個真切:依然眉目清冷,又是高傲如天神,許是上門有事相求,只得把“生人勿近”的氣息收了收,換成了淡淡的“無事勿擾”——然而正是這微妙的轉變,就令人不好意思不買他的帳!
柳嫣在心中暗道:這個攻略物件除了“國民老公”、“別人的情種”外,又多了個標簽——高冷冰山。
她吸了一口氣,柳嫣直直的走上前去,對沈濯纓一字一字道:“沈濯纓,你聽好了。你是我的!你我註定一世糾纏,咱們誰也逃不過的宿命!”
一鼓作氣的說完,她定定的直視沈濯纓的眼睛,雙手在身側握緊成拳,指甲深深的刺入肉中也不自知,更顧不上旁邊一眾人等的下巴掉了一地。
這話與其說是對深濯纓的宣言,不如說是給自己的誓言,柳嫣對此完全沒有信心,只能如此為自己打氣。
多年後沈濯纓回想起那時的情景,只記得一個窈窕的身影逆光而來,在身後午後陽光的照耀下,面容隱在陰影裡,看不真切,只有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眸即使在陰影中依然灼灼發亮,那倔強而熱切的光芒如那日午後的暖陽,就這麼照進了他灰黯的生命。
然而此時的他卻氣得臉都青了。他猜到她是飛鴻山莊的小姐,卻沒想到她竟膽敢說出這沒頭沒腦又擲地有聲的一番話。
忍了又忍,終於沒有拂袖而去, 眼睛漫不經心的掃過柳嫣握得微微發抖的拳頭,也不理她,轉頭對柳雲飛似笑非笑道,“柳莊主,沈某此來,只是想求貴莊出手相助,並未想把飛鴻山莊做嫁妝收了。況且在下已有婚約,難道柳小姐願意過去做小?”
“阿嫣,不得放肆!”柳夫人低聲喝道。
柳嫣看著沈濯纓,揚眉一笑,對堂上的人抱拳行了個江湖人的見面禮,一言不發轉身昂首走了出去。留下沈濯纓臉色鐵青,柳氏夫婦面面相覷打著圓場:這個女兒是嬌慣了些,卻從未如此失態過,這是中了什麼邪?
沈濯纓匆匆告辭離去,商談成功的好心情完全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破壞,他一路打馬疾馳,卻還是甩不掉滿心鬱悶。憑著多年在沙場出生入死養成的直覺,他敏銳的感到要被這丫頭黏上,也許真甩不掉了。
當天夜裡,柳乘龍夫婦叫了柳靖兄妹在書房,說起跟霍濯纓商談的與飛鴻山莊水軍合作的事情。
“阿靖對此事怎麼看?”柳夫人平靜問道,話裡滿是考校的意味。
“無論是長久定都南方,還是將來圖謀北上,水軍的建立都是以早不宜遲。現今之際,朝廷定是抵禦外辱為先,那水軍大營必會設在錦嵐關或者封雲關。這兩處都是我飛鴻山莊控制的水域,我們無論如何不能置身事外。外公曾跟我說過,要我們能幫就幫。這個忙我們一定要幫。”
柳靖說到此處,先停了一下,看了眼柳夫人,得到鼓勵的眼神才繼續道:“只是這個幫,要如何幫就要好好斟酌了。朝廷建立了水軍,此後必是要控制水道,管控水路運輸,此舉必會與我們這些早年形成的船隊爭利,也因此遲早會動手削減江湖勢力。
因此我們需有條件,有保留的幫——反正沈濯纓只提要求我們協助其組建水軍,也沒有明說是要求我們出人還是出力。我認為,我們可以派幾個水寨裡的老‘水蛟’過去當教頭,還可以送兩隊蛟部和蛇部的兄弟過去,一起幫著訓練,也是盡了江湖道義了。”
柳氏夫婦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看著柳靖,柳靖想了想,又道:“我們的人過去只是幫助訓練水軍,不入軍營編制,這些年訓練的精英也不是白訓的。而且還得防著沈濯纓挖人。另外水上技藝和我們可以傳授。至於船隻掌控和改造嘛……”看到連柳雲飛都臉色微沉,話頭不禁一頓。
柳嫣越聽越皺起了眉頭,見哥哥略一猶豫,忍不住打斷他,“哥,我不同意!我們不能只顧眼前,也不能只看自家的一畝三分地。”
“什麼只顧眼前,你知道什麼?”柳靖斥道。
柳夫人用眼神制止了柳靖,只平靜道:“阿嫣有什麼看法,你也說說。”
柳嫣橫了柳靖一眼,正色道:“我們不但要幫,而且要傾盡全力的幫!如今大雍雖是暫時安定,然虎狼在側,狄戎一直沒有放下進犯之心,若是真的進攻,只有斡蘭河一道天塹禦敵,因此水軍的戰力尤為重要。
關涉國之安危,非但飛鴻山莊不應置之事外,所有水路幫派都應全力支援才對。斡蘭河上各門各派以飛鴻山莊為馬首是瞻,我們自然要做足姿態,號召更多江湖幫派加入。此其一。
其二,如今朝廷建立水軍,不會看不到水運的巨大利好,建立水運司是遲早的事。但若是擔心因此會與飛鴻山莊或是水上幫派分利,則大可不必。以國之大局統籌執行水利,有許多便利是各自為政的私人幫派所做不到的,長遠來看是與民為善、利大於弊的舉措。
況且剛開始,官府也沒有這麼大的能耐吃下整個水運,必然走官商合作的道路。這就是我們飛鴻山莊和其他跑船商隊的極好機會。任何時候,合作都比對抗更有效。”
柳嫣說了一半,看到柳氏夫婦和柳靖都露出驚訝的神色,話頭不由得一頓,連忙換了一副語氣,扯著柳夫人的衣袖道,“娘,您常教導我們,‘不為愛親危其社稷’,所以我才這麼想的。”
霍輕鴻微笑著拍了拍柳嫣的手,“我兒說的很好。照你看來,這人員分派呢?”
水寨的事情柳嫣卻不知道,現問系統君也來不及了,只得略一思索,小心道,“人員安排上,紅兒不懂。只是方才哥哥說道不許沈將軍挖人,我卻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