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楚瑞想與賬房大先生理論。
不想院門處進來一個身穿月白衫子天水碧緙絲褙子的溫柔如水的女人,開口就站在楚嫣然這一邊。
國公府的眾人看到女人,幾乎全都變了臉色,原本懶散的站姿連忙變得規矩起來。
“王大先生,您老可別以為楚妹妹年紀小就想欺負她。”
那女人走到眾人前頭,笑意盈盈地嗔怪賬房先生道:“妹妹家裡世代從商,從小耳濡目染,論起生意帳頭怕是比你強上百倍呢!!”
“不敢,不敢。”
賬房王先生連忙作揖。
“妹妹別怕。”
那女人極溫柔地去挽楚嫣然的手臂,不施粉黛的素顏淡雅清麗,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仙。
楚嫣然微微後退一步,避開了女人的親近。
她垂著眼簾,長長的羽睫在眼下投出濃黑的陰影,恰好遮住眼眸深處無限的恨意……
蘇月清!!
現在這樣子還真似人如其名,像是個雲淡風清、不爭不妒的女人。
上一世,楚嫣然便是被她的舉止給騙了過去。
鹿鳴在大婚夜裡,站在寧睿堂院裡罵了楚嫣然整宿,院裡的婆子丫鬟跟死了一樣,沒人敢出來說話。
第二日,蘇月清便綁了鹿鳴哭哭啼啼地跪在衛老夫人面前,要讓楚嫣然發落鹿鳴,或打死或發賣任憑楚嫣然出氣!!
楚嫣然那時才十多歲的女孩子,怎麼料得到後宅人心險惡?!
她真以為蘇月清端莊清雅,不屑與人爭鋒。
不僅饒了鹿鳴的責罰,以後蘇月清一步步的得寸進尺,她也總聽信蘇月清的甜言蜜語,將自己陷入無盡的絕路之上。
重活一世,她怎麼可能再重蹈覆轍?
“……這位是……國公爺的長姐?”
楚嫣然隱去眸中的恨意,抬頭露出一副微帶迷惑的神情望了一眼蘇月清,這才問身旁的高嬤嬤道:“我似乎未曾聽說國公爺還有兄弟姊妹啊!”
高嬤嬤心裡一凜,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不怪新夫人如此發問。
蘇月清一個姨娘小妾,開口閉口竟叫明媒正娶的正房主母“妹妹”。
這是全然不把國公府的規矩放在眼裡!!
“這……這是咱們府上的蘇姨娘,前幾年入府,現幫著國公爺打理內宅的事務。”
高嬤嬤在楚家的時候,曾經詳細地跟楚嫣然說道過國公府的一應人丁,現在略提一下,想必新夫人心裡便有了數。
“啊!是蘇姨娘啊。”
楚嫣然恍然大悟地點頭,髻上赤金點翠的螽斯步搖也跟著微微顫動。
“是,楚妹妹。”
蘇月清笑容恬靜,朦朧的燈光下柔和溫婉,“最近我染了暑氣病了一場,沒能出門迎接,是姐姐失禮了。”
“高嬤嬤。”
楚嫣然語調微揚,自始至終也未跟蘇月清講上一句話,她只轉頭問高嬤嬤道:“你一直說國公府治家嚴謹。府中妾室姨娘原來是與正室夫人姐妹相稱?!我倒真沒見識了。”
大虞朝歷來自詡禮儀之邦,對於人倫綱常十分講究。
例來正室掌家,丈夫所納的小妾,不過是些微有些體面的婢女丫鬟。
怎麼可能像蘇月清這般倒反天罡,竟將正頭娘子叫低了輩分?!
漫說國公府沒這規矩,就算尋常小戶人家也不能亂了家宅次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