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得江北,江南指日可定,惟陸遜多謀,甘寧善戰,勢必死戰,慎之慎之!諸將勤勞王事,為國盡忠,幸勿以亮之故,而損壯志也。”
諸葛亮寫罷,加蠟固封,便覺頭昏眼花,咳嗽不止,馬承上前扶住,過得半晌,諸葛亮自覺支援不住,口授遺疏,令馬承代寫。
“臣亮言:臣本布衣,躬耕隴畝,大王謬採虛聲,加之重任,受命以來,於今十數載,上承高祖世宗在天之靈,近稟大王之神武,將士效命於中原,大盜就夷於河朔,亮所慮者,近在江南。”
“臣死之後,無帥之任,可委元直繼之,臣已移山東得勝之兵,令翼德由合肥東出峴山,從採石渡江,以攻建業。”
“子龍由合肥南出舒桐,通舟師之路,大王可令向寵率水師東下,以取九江,會攻建業,孟起由都城直出淮陰,南取維揚,三路合兵,自操必勝,江南之定,不出三月。”
“隨即移兵急進,順定東甌,蔣公琰聚兵零桂,大王假以南征之權,督長沙郡之兵,南定交廣,絕孫權逃遁之路,大一統之期,當複不遠。”
“願大王應天順人,光複漢室,則臣雖死亦無憾矣,臣一門列戟,受國厚恩,不敢複要令典。”
“惟臣兄諸葛瑾,效命孫氏,望克城之日大王全其性命,則臣於九泉下,有顏見父母矣。”
“前敵諸將,子龍孟起,功異他人,功成受賞,自屬聖心,臣以為雲長宜在禁近,保佑國家。”
“山東之事,可付漢升,幽冀之事,宜付翼德,以子龍督徐揚,孟起督關隴,文長守雁門,子均守上谷,伯約守天水,則國家安如磐石矣!”
“邦基新定,處之以寬大,將帥積勞,懷之以恩禮,庶幾人民殷複漢之思,功臣無彭韓之懼,臨命烏咽,不知所雲。”
諸葛亮說到此處,聲息已不相屬,瞑目多時,片刻之後,忽張目對馬承道:“年少貴寵,勿以驕滿亡身,此言尚請賢侄亦轉告吾兒。”
馬承頓首受命,諸葛亮見狀終嚥下最後一息。
馬承嚎啕痛哭,幸衣衾棺槨,均已預備妥協,大小將士,盡皆痛哭不止,勸住小將軍,將諸葛亮沐浴成殮,停棺帥府,飛報許都洛陽兩處。
卻說馬超、黃忠、姜維三人,底定山東,分兵遣將,鎮撫地方,三人回兵歷城來見諸葛亮,不料未到歷城,諸葛亮已經去世。
馬超最感深恩,比別人尤為悲痛,三將來到靈前,撫棺大哭,說也奇怪,諸葛亮屍首見三將回來,面有笑容,眾將皆為驚異。
馬超推由黃忠傳令,大小軍士皆掛孝十日,即日發喪,盡由黃忠主持喪事,靜候漢中王令旨,同時侯元帥夫人來到,方行殯殮。
馬承將諸葛亮與三將之遺書取出,三將益發哀感,馬超與姜維,一面襄助諸葛亮喪事,一面整頓士馬,候令出發。
半月前,黃月英先接馬承手書,聯想日前師父夢中所言,心知死別之日已到,不及悲傷,火速就道,比及到時,已經全城縞素,哭聲雷動。
黃月英揮涕入臨,諸葛瞻兄妹三人匍匐諸葛亮靈前,痛哭失聲,小女諸葛果,握住父親冰涼大手,直叫父親起床,黃月英見狀愈加傷心,哭了多時,黃忠馬超諸將,跪地苦勸,方才住哭,進居喪次。
六七日間,漢中王令旨到了,傳旨者是漢中王次子劉理,兼奉令代漢中王祭奠,諸葛瞻身為長子,跪接令旨。
“假黃鉞左將軍都督雍梁並冀幽青徐兗八州諸軍事雍州牧諸葛亮,明德之後,為國申甫,八州轉戰,逐殲元惡,漢室重光,鬱為首功。”
“而籌策雲勞,菁華既竭,國爾忘身,寧不悲悼,昔大樹殞身於幕下,伏波奄謝于軍前,後先暉映,而功烈尤加,省覽遺書,倍增悽咽,有功不錄,何以為國?”
“今承製追贈前將軍諸葛亮為大司馬,晉封琅琊王,賜諡忠武,以大司馬琅琊王印綬冠服入殮,賜西園秘器,給羽葆鼓吹一部送殯,令都督青兗二州軍事青州牧黃忠治喪。”
諸葛瞻痛哭謝恩,黃忠領命,遵照禮制大殮小殮各事,逐件舉行,劉理祭奠已畢,退出喪次。
再召黃忠,宣漢中王令旨,授黃忠都督青兗二州軍事青州牧,黃忠謝恩。
又召馬超,遞過漢中王手書,馬超敬謹接過,啟視道:“江東未滅,元帥先亡,孤之不幸,亦國家之不幸也!”
“孟起追從元帥,血戰中原,元帥手書,每相推挹,當奉行遺命,以葳全功,已敕漢升為元帥治喪,令元直繼任,總南征諸軍,孟起可速進兵,以成元帥之志也。”
馬超再拜受命,回到軍中,同著姜維六將,至諸葛亮靈前酬酒,報告師期,別過黃忠,即日拔隊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