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小怎麼也不會料到,河南王妃居然是當年拿著二兩金去她那裡贖人的女鏢師。
??她的下巴和雙臂被卸,被禁軍架著手臂拖行。她的臉一直朝向那一襲青色的大氅,看著她被名滿神都的左三郎扶著走上馬車,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她早就知道此行即是赴死,沒想到是因為往日一樁際遇。
??……
??一宵繁華轉眼過。
??次日清晨,昨日逛燈會逛到了半夜的茶樓掌櫃早早開門,迎接狂歡了一整夜的客人入樓吃茶。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奇不奇怪?”
??“昨夜摘星樓前的事啊。”發起話題的人壓低聲音,但能確保周圍幾個人都能聽到,“那女子手臂上的刺青。”
??“怎麼了?哪裡奇怪?”
??“昨晚說她是別國細作的人是誰?”發起話題的人問。
??“肖世子啊。”
??“這正是奇怪之處。”這人道,“那女子抱著孩子,喊了句‘三郎’,隨即肖世子便衝出來指她為別國細作。你們想想昨日的場景,他為什麼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那個時候出來?還有,他說她是別國細作,有確切的證據嗎?”
??“有啊。”有人答道,“不是說手臂上有刺青嗎?”
??“你們想想肖世子才多大,十五歲的孩子啊。他們這些長在富貴鄉里的孩子,又不是刑部兵部的郎官,怎麼會認得細作的刺青?還有,昨日是他拿刀劃破了那女子的衣袖,就像是提前就知道她手臂上有刺青一樣。”
??“是是是,我想起來了,這裡確實不對勁。莫非……當真是?”
??“那小童呢?”有人睜大眼睛,“那不會真的是……”
??“想那左三郎如何風流的人物。”此時引出話題的人撫了撫稀疏的山羊鬍,一副窺透真相的自得模樣,“哪裡會只有王妃一個正妻?有些風流債找上門,那才是合乎常理呀。”
??“哈哈哈哈……”
??“我認得那女子,名叫柳小小,十餘年前,那也是平康坊叫得上名姓的花娘啊!聽聞昨夜那衣袖之下,更是一截雪白的藕臂,想來雖年老色衰,但也風韻猶存呢。”
??引出這話題的人避重就輕,只談風流韻事,不說皇室體面,也不考慮昨夜那重重守衛之下一個抱著孩子女子是如何衝撞到御前的。
??就這樣輕描淡寫著,便將那女子與孩子,安到了左丘玥的頭上,成了他留在外面的風流。
??而像他們這樣聚在一處討論昨夜的事情的,自然不止一人或者幾人。
??當那些文人士子參與進討論之後,所關注的內容自然會轉到別的地方。
??……
??長生殿佛堂內。
??女帝穿素袍跪於佛前,雙手攏於身前,撥弄佛珠。
??玄衣男子跪在她側後方,彙報經過一夜之後所查詢到的訊息。
??而他所說的,在昨夜肖硯將柳小小手臂上的刺青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女帝便已經知道了。
??長孫氏的“家僕”都有的標記,是她當年尚在後位的時候親自勾畫出來的。長孫氏的第一批“家僕”,也是她下令著人挑選培養的。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
??玄衣男子走後,女帝閉目:“來人,傳桓王與淮南王父子進宮。”
??……
??“啟稟王爺王妃,刑部來報,柳小小在獄中自殺了。”
??“啪。”十四將手裡的兵書拍到案上,看向小武。
??“何時?”左丘玥問。
??“仵作判斷,是五更時分。”小武道,“吞金而死,獄卒發現的時候屍體還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