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難測。”孟夫人道,“我雖然是個婦人,卻也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咱們從無二心,安安穩穩當個純臣就是了。不進神都,也不參與他們的爭鬥。”
“夫人吶。”孟常懷聞言嘆了口氣,“若是真能像你說的這樣簡單,我便能高枕無憂了。”
不進神都,未必能遠離黨派爭鬥。
從前是未必,現在看,是必然不能了。
左丘玥來了河南道,左丘宏去了河東道,長孫靜虛去了淮南道。人在哪兒,戰場就在哪兒。聖上把他們放出來,那戰場就從神都移到了別處。
而分別把三個人放到三個地方,是要做什麼呢?
孟常懷想到這裡,斷了思緒。
孟夫人一直陪他坐著,時間長了,胳膊支著下巴直接睡了過去。
孟常懷這才回神,扶著妻子躺到了床榻上。
剛躺下,頓時如醍醐灌頂,瞬間開悟。
“你做什麼?”他猛然間坐起來,把孟夫人的瞌睡蟲驚走了一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
“看來孟常懷想做個純臣。”
客房中。十四坐在妝鏡前拆解發髻,左丘玥站在她身邊幫她。
成婚之後,再像從前那樣直接把頭髮束在頭頂就不合適了。平時隨她自在,也沒人敢說什麼,但是在一些正式的場合中,總歸不能太異類。
要來見孟常懷夫婦,今天的髮髻是左丘玥幫她盤的,釵環首飾也是他幫她選的。就連妝容,也是他替她一筆一筆畫出來的。
十四並非完全不會這些,但是身邊有人幫忙的時候,人的惰性就顯示出來了,她也一樣。
“我知道,跟他認識了這麼多年,對他還是有些瞭解的。”十四拔下一隻花頭簪隨意放到妝臺上,“不論是從前當嵩州刺史的時候,還是現在,他心裡裝的最多的都是百姓,算一個一心為民的好官。”
可是對她和左丘玥而言,孟常懷不能當純臣啊。
他當純臣,他們怎麼插手河南道?
“但是陛下對他並不放心。”左丘玥把最後一根紅珊瑚步搖從十四髮間取下,順手把她剛才放在妝臺上的花頭簪擺正了,又拿起梳子給她理頭髮。
烏黑如墨的發搭在玉白的手上,煞是相配。
“河南道駐紮有十萬兵馬,是中原各道屯兵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富庶的地方。”
有兵馬,又有錢,任何一個上位者都忌憚。
女帝疑心重,登基之後據說手裡專門養了一個替她打探各地官員訊息的暗線組織,可謂是眼線遍天下。最初幾年,不少官員因此獲罪,罪重者甚至牽連全族。
而孟常懷能在這二十年間平步青雲,說明他足夠乾淨。
但是有時候,太乾淨了,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