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後,十四帶著肖硯和梅知雪一起來到左丘玥的房間。
他已經洗漱完畢,穿了一身廣袖長袍,衣裳是素色的料子,頭髮半乾,隨意地披散在腦後,赤著足。
十四等人進來的時候,他斜倚在窗邊的軟塌上。窗戶開著,月華流進房中,灑在他身上,真像是一位世外謫仙人來到了凡塵俗世。
想起他活不過三十歲,十四在心裡感嘆道:這麼罕見的一副絕色皮囊,真是可惜了。
“她叫梅知雪,負責照看你的病情的。”十四介紹完梅知雪之後,示意她可以過去探脈象了。
“這麼小的小娘子?”左丘玥打量著梅知雪,眼神裡並沒有不信任,只是好奇,“年紀這麼小就能替人治病了,真厲害。”
梅知雪被陌生人誇獎的時候波瀾不驚,她從容地走到左丘玥身邊來,也不用準備脈枕,直接讓他把手放到旁邊,就開始診脈了。
“脈象果然比今天早上強勁了許多,證明身體的生機恢復一些了。”她問左丘玥,“現在感覺怎麼樣?”
“很不舒服。”左丘玥道,“不過可以忍受。”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他,絕對會認為他在無病呻吟。因為他現在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根本不像是有不舒服的樣子。
但是梅知雪卻知道他沒撒謊,不僅沒撒謊,還把自己的痛楚說輕了。說他脈象有了生機,只是跟早晨對比而已。按照常人的標準,他的脈搏弱到不像是屬於活人的。
“除了中毒之外,你身上的傷也很嚴重,有內傷也有刀傷,必須按時服藥。”梅知雪叮囑道,“還要按時吃飯,以及多臥床休息。”
“端來的藥我都喝了,除了洗漱之外一直躺在床上,也沒力氣下床走。”左丘玥是個很配合的病人,“至於吃飯……”
他看向十四:“我能不能實話實說?”
“你說。”
“肖娘子,貴府的廚娘,手藝實在不敢恭維。”小廝剛剛給他端過來一碗麵,他剛飲下一碗血,實在沒什麼胃口。但是為了儲存體力,還是拿起筷子逼著自己吃下去。
但是那面,居然還夾著生。而且還不是一點兒生,而是很多,估計連五分熟都不到。
他自認吃東西不挑剔,一般正常人能入口的食物,他都能吃。可是不到五分熟的麵條,對待他這個一身傷病的病患,是不是有些過於“友好”了?
“我們家沒有廚娘。”
“那那碗麵……”
“是照顧的你人做的。”十四道,“家中條件如此,只能請你將就一些了。”
十四想的則是這是個皇親國戚,自小肯定是錦衣玉食,尋常食物入不了他的口很正常。她把人救回來已經仁至義盡了,至於他那挑剔的口味,她沒義務顧及。
左丘玥用手撐著軟塌,把自己撐起來,坐直,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伸手遞向十四:“肖娘子。”
“什麼意思?”十四見過這枚玉佩,他昏迷的時候負責幫他洗漱的小廝拿給她看過,極品藍天水蒼玉。
這人渾身上下,只有這一樣值錢的東西,卻也是非常值錢的東西。
“抵押給你。”左丘玥道,“我的醫藥費、住宿費,以及伙食費,都在裡面了。”
“這上面有你家族的標誌嗎?”十四接過玉佩的同時訊問。這些高門貴族隨身佩戴的東西,一般都有些特別的象徵。這上面要是有皇室的標誌,那拿在手裡既不能換錢也不能示人,好像有些虧呀。
“先抵押給你,等我以後有了錢,再拿錢找你換。”
“哦,那行。”十四把玉佩收了,“從明天開始,你的飯菜會有專人給你送上來。”
“好,多謝肖娘子……”左丘玥的身體忽然開始顫抖。
“啊。”梅知雪嚇得後退一步。眼前的場景勾起了她幼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