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再次見到肖如茗是在第二天傍晚,對方顯然一天一夜沒閤眼,而且哭了很久。這幅形容,真不是適合見客的樣子。
“怠慢了,還請肖娘子不要見怪。”肖如茗雖然這麼說著,卻沒見賠罪的樣子。也不用十四說,便自顧自走過去坐下了。
“想必肖娘子應該有許多疑問,我過來就是為娘子解疑的。”
“怎麼不問?”等了一會兒沒見十四說話,肖如茗問道。
“想問的太多,一時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十四在他對面落座,把肖硯放在了自己身邊。小傢伙兒手裡正抱著一個高階版的九連環,心無旁騖地拆解。
“那就由我先說?”
“還是我先問吧。”十四道,“我想起來從哪裡開始問了。”
肖如茗好性子地點頭,示意她先說。
“那就從我這次過來的原因開始說起吧。”十四開始問,“肖家找我來走鏢,是誰的主意?”
“我的。”
“肖家主並不知道?”
“對。”
“那你找我來,是真的有東西或者人要護送,還是別有目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肖娘子應該已經猜出來了。”肖如茗語氣從始至終都沒變過,“是因為別的事情。”
“什麼事情?”
“見我母親。”
十四手指微收,面色不變。繼續問:“原因?”
“你也看到了,我母親大限已至。作為兒子,我想在她離開之前,替她完成最後的願望,不讓她帶著遺憾離去。”
“最後的願望指的是什麼?”
這次肖如茗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盯著十四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見她遺落在外的親生女兒。”
他的視線不加掩飾地落在十四臉上,留意著她一絲一毫的神態變化。他看到她的眸子像兩片幽深的潭水,聽到“女兒”兩個字的時候,平靜無波的水面炸開了小小的水花,但是轉瞬即逝。
“肖娘子似乎並不驚訝。”說實話,十四的反應讓肖如茗有些失望,她太平靜了,“事關你的身世,你不該如此平靜的。”
“或許……你已經知道了?”他猜測到一種可能。
“聽說了一些,但並不完全知道。聽了你的話,才算是瞭解的差不多了。”十四心裡當然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這麼鎮定。
前腳剛剛得知肖十四娘不是肖福跟林氏親生的,後腳就來到了真正的“家”裡,而且還在生母臨走前見了她最後一面。
這就是無巧不成書嗎?
“你是誰?”十四看著肖如茗問,“我聽說我當年被放到了大韋村,換了另一個同樣也姓肖的男孩兒,你是那個孩子?”
“不是,我不是他。”肖如茗否定道,“我是母親跟父親的親生孩子,或者說,是與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那他呢?”十四反應過來,肖如茗今年才十八歲,要真是被調換的那個孩子,應該跟她同歲才對。
“夭折了。”肖如茗道,“不到三歲就夭折了。”
啊對,肖如茗前面還有一個夭折的兄長。
“你還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替你解答,阿姐。”
肖如茗這一聲“阿姐”叫的十四一個激靈。
“你看上去也不像自來熟的性子。”十四的輕笑中透著疏離。
“你我本就是血脈至親,不存在熟與不熟之分。”肖如茗問,“阿姐可是在怨恨母親當年將你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