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蕭宗主一如既往地弄錯了事件的重點。
他在發表了一番對於徒兒們和睦關系的感慨後,就試圖繼續當他的甩手掌櫃……林楚生不得不再次向師尊解釋這件事的嚴重性,他解釋得嘴皮子要磨出火星子就差給對方跪下了——吟風閣閣主被宗門劍陣所傷,此事非比尋常。蕭無心作為宗主一定要拿出主意來。
蕭無心臉上少見地出現了沉思的神色。劍尊思索一會兒就腦子疼,只好再一次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大弟子:“楚生……”
林楚生挺直脊背板著臉,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他說:“弟子人微言輕,能幫到師尊的地方十分有限。”蕭無心這次得自己想辦法。
蕭無心想了想,一邊揣摩林楚生的臉色一邊試探性地分析:“這事十分嚴重,處理不好便容易激起眾怒,甚至深化不同宗門之間的矛盾……”
看見自家大弟子贊許點頭,不擅長為人處世的劍修稍微受了些鼓勵。蕭無心繼續說:“那麼可以趁袁淵在病中把他殺了……屍體藏好,這樣就沒人知道他被劍陣所傷。”
林楚生:“……”
蕭無心看林楚生臉色一黑,於是知道自己說的東西不恰當。他心思一轉立刻找補,迅速提出第二個解決方案:“那麼可以趁慕深不備把他殺了,這樣就無人說無極宗偏私……”
聽了這些話,林楚生的臉再也板不住。他伸出一隻手搓了搓自己表情管理失控的臉,喃喃道:“唉……罷了罷了。”
……
袁淵靠在床頭,臉色還透著病氣。一旁侍候的僕人給他端來一碗湯藥。林楚生進門時正好看到袁閣主在喝藥……他身邊的僕侍大夫很陌生,都不是無極宗的人。
這說明袁淵不再讓無極宗弟子近身了。
林楚生向袁閣主拱手行禮,然後他身後跟著的侍從就上前跪下,將鋪著絲綢的託盤高舉過頭頂。絲綢上擺放著圓潤剔透的上品丹藥十枚……袁淵喝了一口手裡的湯藥,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林楚生又說了幾句討巧的話,然後他身後的侍女就上前跪下,將手中沉香檀木的盒子開啟。盒子裡盛著光華流轉的極品法器,最適合凡人用來防身……袁淵把喝完的藥碗放在桌上。他一隻手無聊地撐著腦袋,另一隻手用勺子撥弄著碗底藥渣。
林楚生再次誠懇地表示歉意,然後自己上前一步跪了下來,低著頭將手中的紙高舉過頭頂。他告訴袁閣主,這是無極宗劍陣的一次性契約,只要撥動一下就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袁淵手上動作一頓,抬起眼皮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卻只看到一個謙恭馴順的頭:“還治其人之身?”
林楚生高舉著契約,說:“正是如此。”
袁淵說:“還給誰?是還在你那個闖禍的師弟身上,還是你們的蕭宗主身上?”
林楚生說:“在我身上。”
袁淵笑了一聲,不再理會林楚生。他近旁的人把藥碗收拾下去,又為他放下床邊帷幕。喝了藥之後,袁閣主就要繼續休息了。
一個半時辰後,一隻手床上探出拉開帷幕。袁淵靠在床頭,有些意外地看著跪在床前的林楚生。跟著林楚生前來的一名侍女和侍從都離開了,只剩他自己還高舉著手中物品跪在地上。
袁淵說:“你怎麼還在這?”
林楚生說:“因為我手中的東西是三樣賠禮裡您最有興趣的,也最有可能使您迴心轉意。”
袁淵看著林楚生,後者跪在地上彷彿一座雕塑。過了一會兒,袁淵說:“我在靜音閣看見你時,你是跪著的;這次你來我房間時,你也是跪著的……都說男兒膝下有金玉,林師侄這兩次卻都跪得好熟練。”
林楚生笑了笑,說:“林某愚鈍庸碌不堪大用……所以無論林某站著還是跪著,都沒有金玉之姿。”
林楚生心想,你以為我就只跪過這兩次嗎……其實單單對著袁淵,林楚生就不止跪過兩次——他曾經對著這個天之驕子,在萬眾矚目的比武臺上因體力不支而跪倒。
那時他還在跟命運抗爭,努力拼搏。他也幻想過自己硬氣一回,不是用圓滑手段而是用自身實力獲得想要的東西……那都是多年以前的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