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因為中午沒怎麼吃飽,我們又去大吃了一頓,然後返程。
一路鳥語花香。在許鴻安的要求下,我竟破天荒唱起了歌,心情大好。
由於都是歸隊時間,車子到達小鎮後揀了兩個許鴻安同營的兵。當北拐上了去往我們部隊的大路,沒走多遠,看到前面一個著軍裝的人邁著大步趕路。我的心立時猛跳了一下。
多麼熟悉的背影!
許鴻安油門一轟,汽車直線前沖,幾乎擦著那個人的身體開過,然後戛然停下。
那人嚇了一跳。
“上來吧,順路。”許鴻安笑意盎然地俯身推開那一側的車門。
“不用了,就這幾步道兒,一會兒就到了。”那個人用眼打量著我,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仍然是那個“外人”面前的陸文虎。
聽陸文虎赤裸裸的拒絕,不等許鴻安尷尬著說什麼,我跳下了車:“上去吧,走得半天能到。”說完,我去了後排座,跟那兩個人坐一起,把副駕駛的位置讓出來。
盡管當時的心仍是不知什麼滋味,但我的表情極其平靜,甚至好像還輕輕的笑了一下。
許鴻安看我的眼神裡有幾許贊賞。
陸文虎沒再拒絕,上了車。他這是剛從醫院回來,胳膊上的石膏已經去除,換了兩塊夾板固定。
許鴻安開著車,很隨和親切地問著他的傷情,給人的感覺就象兩個很要好的朋友。
事實上,許鴻安和陸文虎一直都是朋友。
三裡多路,汽車轉眼即到。我們四個人下了車,其他兩個人謝過許鴻安先走了,我被許鴻安叫住非得拎了他買的一些東西,而陸文虎則站在一旁看了好一會我和許鴻安拉拉扯扯。
夏日的午後陽光刺眼,走進營門的時候,我不自覺回頭,看到許鴻安坐在車裡滿含深意地向我揮了揮手,彷彿在為一個踏上征程的親人送行。
消了假,我和陸文虎前後不遠,沿著大路緩緩而行,一路無話。到了連隊與炊事班分開的交叉口,也許是受了許鴻安的薰陶,也許是很想和他說句話,我鼓足了勇氣緊跑兩步攔住他,把一兜路上分好的水果遞過去。
“這個你幫我拿回去給方班長和白班長他們吃吧,要不回連隊就不剩什麼了。”我說。也許帶著淡淡的笑。
他站定,極其認真地盯視著我,表情裡看不出是喜是怒。然後,他接下了我手裡的水果。
“你沒什麼事兒了吧?”他問的是我上次的病。
“沒事兒了,全好了。”我答。也許依然帶著笑。
“嗯!保護好自己!”他說著話,把眼光從我臉上抽離,然後轉身走了。
望著他毅然卻顯得格外孤單的背影,我心裡又再蒙上一層淡淡的酸澀。但轉念想想,這不正是我們都想要的結局嗎?靜水之交,或許是世界上最偉大最長遠的感情了……
如果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即便不能彼此擁有,卻不用去刻意迴避,哪怕是這麼近距離的用心去看一眼也是好的。
然而,世事無情,總是以他殘酷的姿態來教育我們,來告訴我們愛究竟是什麼……
如果,那一天,他能拎著一袋水果,停下,回身,然後走過來,告訴我他愛我,那麼我想我會立刻改變我的決定,因為那一刻,盡管我全副武裝,但是看到他遠去的背影,仍是禁不住針刺心尖。但是他沒有。
本來我很想叫住他,告訴他我要當上士,但是我沒有。我想透過連長或司務長達成此事,效果會更好一些。
那麼,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