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二十四章 乃我困汝
他是不是早就應該想到我和許鴻安有這麼一腿?在他心裡,既然他能跟我做出這些事來,那麼任何一個男人都有可能喜歡我,想要跟我上床。此前,他之所以不願意這麼去想,是因為他相信許鴻安是個君子,相信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可聽我親口說出後,他馬上明白了,並確信無疑……
這下好了,他應該死心了吧?
如果說季海洋是因了背叛兄弟情感挖了他的牆角而使他憤怒莫名,打也有理,罵也有理,那麼許鴻安他該沒辦法了吧?我們是兩情相悅……
離開了菜點,拖著疲憊的身軀,一個人默默躲在公園假山的黑影裡,撫摸著仍舊熱辣的臉頰,獨自難受。
他說過不會打我,可是他打了,而且是不遺餘力!這說明他真的很在乎!
我以為,他會嘲笑,會蔑視,會挖苦,會象對待一塊用過的破抹布一樣,嫌惡著丟棄。
然而,在他離開的那一剎那,我分明看到他眼裡隱忍著巨大的疼痛,絕望是如此的清晰……
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結束了。
毫無徵兆,難以預知!
昨天還在甜蜜地互訴相思……
捎帶著一縷花香的暖風吹過,我感覺有點冷。搖搖頭,心裂成兩瓣。
過去吧,都過去吧!短暫的甜蜜過後,遺留下的,除了無盡的痛苦還有什麼?
人生路途為何如此艱辛?鐫刻得人心,千瘡百孔!
以後,我又要一個人面對這冰冷的世界了吧?是的!一個人,還有一顆日漸幹癟的心……
一輪圓月悄悄爬上來,星子無光。
晚飯沒吃,可我感覺不到一點饑餓。這麼長時間不回去,班長又要想盡一切辦法向我發難了吧?
日子總要繼續……
接連幾夜惡夢,陸文虎那雙眼睛,一會憤怒,一會哀憐,一會放射出決然的心碎,不可遏止地出現在夢裡。
兩天來,陸文虎沒有了一點動靜。每次去吃飯,要麼看不到他,要麼看到他跟沒事人一樣,即使跟我走頂頭碰,也象是根本不認識,彷彿從來就沒認識過。
盡管仍處於戰備狀態,但是這個部隊失落中的假日加雙休日,還是輕松而愜意的。
一切都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是我們感受世界的心,還有我那記錄著酸苦心事的密密麻麻的日記。
轉眼,七一來了。
一大早,沒洗臉沒吃飯的人們全都自發圍在了大廳裡唯一的電視機前,看著解放軍進駐香港的實況轉播。昨夜,由於連長心情不好,沒人敢看電視。
聽著那激昂的音,看著一個個紋絲不動,筆挺精神的戰友們齊整整站在卡車上,盡管經歷了一夜的旅途艱辛仍是英姿颯爽,我們的心裡即驕傲又難過。
是啊!就差那麼一點點,那個電視裡被千萬國人敬佩仰慕的解放軍戰士應該是我們。不!應該是我……
每個人心裡都這麼想。但是,沒有人說話。整個大廳裡,除了電視的聲音,鴉雀不聞。
氣氛,是沉重而凝重的。
很多人忘記了吃飯。即使去吃飯的,也都靜悄悄去,靜悄悄來,默默地搬了凳子,默默地看著,默默地羨慕者,默默地難受著。
軍人的最高夢想是榮譽,是能為這身軍裝奉獻自己最大的力量。不管你信不信,不管兵有多吊,到了關鍵時刻,每個軍人心裡都會記起自己,是一名軍人!
任何一個有過從軍經歷的人,都不會忘記自己心裡曾經擁有的那份自豪感和責任感。
隨著時間的推移,陸海空三軍指戰員,從北起深圳沙頭角,南至蛇口媽灣碼頭,經陸地、海上和空中而來,一批批抵達香港。
聽著那豪邁的義勇軍進行曲和解說員激動的聲音,看著戰友們歷經長途顛簸,終於跨過邊境線的那一刻,坐在電視機前的我們何等的心情?
榮譽,擦身而過!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
不知是感受到了氣氛的凝重,還是聽到了後面的抽泣聲,坐在前面的人群裡,有人回頭——帶著滿臉淚水!
香港回歸百年夢圓的喜悅,看著戰友們錚錚鐵骨的驕傲和自豪,還有長久以來美好夙願破滅的心酸,此刻,寧可流血絕不流淚的七連人個個心似油煎,沉默中黯然落淚。
沒有人說話,只能聽見低低的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