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暉!喬暉……”許鴻安搖我的手,將我從臆想中搖醒:“怎麼了?有點兒不相信吧?所以說看人不能千篇一律!盡管之前我跟你犯了同一個毛病,可我不象你那麼極端……”
或許吧!我想著。
不知為何,聽了許鴻安這麼多震撼人心的講述,卻被這樣一句無關輕重的話攪擾得心緒不寧!
“喬暉啊!你知道我今天最想跟你說的話是什麼嗎?”許鴻安用力攥了攥我的手:“我現在最大的感悟:是能愛就愛!不要去管明天,不要去管未來,為了不給過去留太多遺憾,就要把握、珍惜現在!‘好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們這樣兒的,能愛,能被愛,是很奢侈的!不要等到無法挽回的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許鴻安眼睛望向別處,幽幽地感嘆。
不經歷血肉模糊的慘痛教訓,人們總是以為自己擁有整個森林,無法懂得一棵樹的珍貴!
天,漸漸昏暗。而我的心,卻彷彿窺見了一絲朦朧的曙光!
我是不是該走出這片陰霾?摒棄心中墨守了千年的陳規?嘗試著去愛那隻總是露出兇狠獠牙的狼,或者眼前這個男人?
那一刻,我突然間産生一種馬上想見到陸文虎的沖動,問他:你愛不愛我?並告訴他:以後不要再傷害我!然而,猛然間季海洋的那一番話再次響徹耳旁,那片陰霾悄然掠上心頭,將剛剛看到的一點點光亮遮擋殆盡!於是,再看眼前的男人——昏暗中他的眼裡依然沒有“我”,感覺他依然陌生,依然遙遠……
我還是要繼續逃離喜歡男人的悲哀嗎?或許那裡才是我最終棲息的地方!
我一遍遍問著自己。心,再次迷茫,踟躕著不知何去何從!
夜色漸合。踩踏著昏黑的步履跟在許鴻安身後下山,我依然沒有找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驅車回到許鴻安家裡,換衣服時再次看到了那張大照片。看著那個與我長得有幾分相似,幹淨優雅的男孩,盡管他已經脫離了這個塵世,但我仍然能感覺到他並沒離去,而是存在於某個空間,或者存在於我的身體裡,恬靜地望著我,流露出一絲切切的期盼和深深的囑託。
許鴻安一直站在客廳裡,等待著我。當看到我換上一身綠軍裝出現在門裡,他的眼裡閃現著無盡的落寞和一絲酸楚——
從門裡出來的必定是我,而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人!
“以後,我們還會一起下棋嗎?”出門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問他。
許鴻安咬了咬腮肉,好像在抑制著什麼。然後他別轉了一下他那渾圓的腦袋,深吸了一口氣,兩條整齊的眉毛跳蕩出一抹堅硬,將眼裡的晶瑩掃蕩無蹤:“會!當然會!還和‘從前’一樣!”
於是,我低頭穿鞋,起身,開門。
“喬暉——”一聲攥緊心脾的呼喊。
我回頭。
“抱一下,好嗎?”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疾步走上去,踩著大理石幹淨的地面,撲進了他的懷裡。
這個陌生又熟悉,疏遠又親近,曾經象山一樣站在我的身後的男人,盡管他富有、多才、驕傲、自信……可在那一刻,我深深嗅到了他內心深處的孤寂與彷徨——
因為,他和我一樣,是個被神靈詛咒過的同性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