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退了一覺到天亮,連夢都沒做。”我以寧靜的笑覆蓋了心裡的酸澀,就象昨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對他說。
看到我的笑,又聽我這麼說,他果然如釋重負,清澈的眼眸裡恢複了篤定的光芒,臉上也漾起了笑容。
“昨天剛發過燒,大清早就上風口裡吹,想死你也說聲啊,可別連累我們!趕緊回去洗漱,一會去照幾張照片。”他邊說邊關了窗,轉頭回走。
這段話,責怪中隱藏了極深的關心,任何人聽到都應感覺溫暖。然而此刻,我的心脆弱而敏感,他的那句“連累”剛好觸碰了這根神經。
是的!是我連累了他,讓他觸犯了一個男人與男人間不該發生的錯誤!
“想什麼呢?”他走出幾步見我沒跟上,轉頭問我。
見我沒動,他走上來,用一隻胳膊摟住我往回走。並用剛學來的四川話俏皮地說:“男子漢想家是不對滴!是要不得滴!這麼多兄弟是會失望滴!”
是啊!兄弟!
在我們都還沒有足夠經驗,沒有足夠能力改變命運的時候,也許做兄弟是最好的選擇。
這,是九七年的第一天,與今遙距十二年,回想來卻彷彿就在昨天!
這一天,情竇初開的我,首次嘗到了愛的苦澀。
……
按照規定,元旦休息一天。盡管當時還不能去營區外和一些偏遠的“角落”,營區內已經足夠我們撒歡了。
我吊著一隻傷手跟在趙凱和其他幾個戰友的身後,逛了很多地方。大操場的器械及各種球類的設施邊;小操場幹黃的草地上;公園的假山旁;障礙場高板障頂、獨木橋上、鐵絲網下、寬壕溝裡……到處留下我們年輕的身影。
嚴寒被熱情驅散,傷痛在玩樂中消弭,一張張發黃的照片記錄下難忘的回憶……
我們瘋,我們鬧,我們從服務社買來一堆好吃的,然後坐在屋子裡打撲克,把對方的臉上貼滿了紙條。
笑聲淹沒了軍營,淹沒了孤寂。
炊事班果然給我準備了病號飯,在早上還沒來的及送來我就去飯堂吃了後,中午提前叫人給我端回班裡。
戰友們不但沒象我想的那樣笑話我無用,反而買了各種東西慰問“傷員”。這,讓我感動的同時,體悟到“相互取暖”的真正含義。
節假日允許適量竄班,高強來陪我坐了一會,並不斷叮囑我“注意”“小心”。
下午三點左右,離恢複操課還有一段時間,連隊裡喧鬧的嘈雜聲忽然間鴉雀不聞,空氣裡一層異常凝重的陰霾籠罩上來。
這時,班長從外面沖沖進來,帶了帽子,紮了腰帶,並告訴我們提前恢複操課,讓我們收拾衛生,不準出門。
“嘟”一聲長哨急響,有人高喊:“全連老兵集合!”接著,走廊裡遠近傳來嘁嘁喳喳的腳步聲和高低不同的口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