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姐……劇組判官啊……”
蘇笛傳遞過來的情緒太過到位,沈易達不由地擦了擦流到下巴的汗,猶豫地看向導演的方向。
“……是真接不住蘇笛的戲。”旁邊有場務小聲在說。
蘇笛和徐青麥都進入狀態了,尤其是蘇笛,她收放自如而不會一味宣洩的表演也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在這樣的表現下,沈易達的演技就被襯得太過蒼白無力。
“層次太單調了。”看回放時,導演直言不諱道:“餘然的情緒是在遞近地往外放的,但周聰的情緒是在往裡收的你能明白麼?周聰是個倔驢,但他也是個人,他也會突然意識到他追餘然追了那個多年,這才是第一次真正接近餘然。”
“在這樣的情況下,你不能只是站在那裡,表演從震驚到皺眉,你能明白麼?”
幾乎快要抬不起頭了,沈易達疊聲道歉:“是,是,導演我再試一次。”
皺眉嘆了口氣,導演坐回椅子上,看了眼蘇笛和徐青麥,壓低聲音對沈易達說:“再試一次,人的狀態是有峰值的,她們不可能再一條一條地陪你試。”
導演已經給足他面子了,連當面訓話時都沒有一句重話,但沈易達還是漲紅了臉,不停地說著道歉。
“我明白,不好意思導演,不好意思蘇老師徐老師。”
可惜道歉歸道歉,可下一條裡他的表演也只能說稍有進步而已,離接住蘇笛的戲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離開片場時,蘇笛看到沈易達和助理在門口站了很久,沈易達的助理看起來在不斷鼓勵安慰他,但越安慰,沈易達的眼睛就越紅,最後甚至忍不住背過身去,肩膀輕微聳動。
但只有知情人知道,謙遜和難過只是他的假象。那天李茜坐錯車就是因為他的助理打給李茜,故意告訴了她錯誤的車牌號。
看著遠處不斷閃光的鏡頭,差不多時間出來的徐青麥在身後嗤笑了聲:“也就現在演技好了。”
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沈易達的方向,蘇笛轉身和小禾一起離開了片場。
沈易達這幅樣子,倒像是不止演給粉絲看一樣。
果然,蘇笛的猜想在幾天後得到了驗證。
安魚傳媒的副董助理不知為什麼來了一趟片場,雖然明面上只是作為資方來看看拍攝成果,但是自從他來了以後,沈易達一改謹小慎微的樣子,腰桿都挺得更直了些。
徐青麥對此頗為不滿,小禾聽到以後笑著把徐青麥的金句轉述給她:“資本送來的癩蛤蟆,瞎蹦躂。”
拍戲已經進入後半程,今天這場戲演的是:周聰對於當年那起案件的執著已經到了妻子所不能理解的地步,在周聰夫妻大吵之後,周聰奪門而出,卻發現門後站著來送他夢寐以求的潛逃犯蹤跡的餘然。
因為這場戲的上半場是夫妻在飯桌上的爭執戲,下半場是蘇笛和夫妻兩人的對手戲,所以安排蘇笛稍微晚了一點化妝和到場。蘇笛不在,給自己撐腰的人又還在劇組,在對戲的時候沈易達的表情就很差了,現在資方來了,他對李茜的厭惡就更不加收斂了。
兩人的互動本就不順,拍攝時就更明顯了,在連續喊停兩條之後,沈易達的團隊和導演單獨聊了半小時,然後提出了想要改動劇本的要求。
沈易達的團隊要求刪除和妻子的爭執戲,並將原本的周聰在拿到訊息後的複雜內心戲改為周聰立馬開車去警局的長鏡頭戲。
這樣一來讓周聰妻子的角色變得更加扁平,二來也只是增加了無意義的動作片段而已。導演在和安魚傳媒的副董交涉時,沈易達那邊已經出了一版改動後的劇本了。
看過新一版本蘇笛以後問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什麼要改這場戲?”
編劇萬溪用女性的細膩筆觸寫出了每個角色的複雜和無奈,但在這一版裡,只能看到一個演員對角色最粗淺的理解。
也許是覺得蘇笛的態度冒犯到了自己,沈易達雖然先說了幾句“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但緊接著又振振有詞地說起了自己的理由:“我還是覺得這場戲的存在沒有必要,劇本裡的描述也很不合理,第一是周聰對正義的追求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那在得到訊息的這一刻他為什麼會在餘然面前猶豫?第二是周聰妻子這個角色,原本的作用就是用來側面表明周聰太過執著的性格,沒必要多此一舉加這一場和丈夫的爭執戲。”
“而且觀眾看到正派反思自己追求正義的行為是否正確的情節會怎麼想,會不會指責我們三觀不正,和罪犯共情?”
蘇笛對任何一個演員都沒有偏見,除了沈易達這樣的心有雜念,本末倒置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