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懷鶴是一個做完準備後從不會確認第二遍的人,他有這樣的自信,竟然也會懷疑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需要用別的感官再確認的時候。
歸雪間有點心酸,又很難過。
好久,於懷鶴說:“你醒了。”
歸雪間含混地“嗯”了一聲,他不能說出更多的話,身體狀況使他的表達很侷促,卻無法限制他的感情。
他睜大眼,略顯得淺淡的眼眸中只倒映著於懷鶴。
於懷鶴又說了一遍:“歸雪間,你醒過來了。我等了很久。”
他凝視著歸雪間,指尖從歸雪間的眼角掠過,似乎只是在描述一個事實。
其實是又一遍的反複確認。
於懷鶴低下頭,在歸雪間的額頭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這一瞬的感覺被拉得無限長,就像一片雪花突兀地出現在春夏交接的時候,不合時宜的季節,註定會消逝。
於懷鶴做了很多,只為了儲存下這很容易融化的東西。
歸雪間是這片雪花。
一個轉瞬即逝的吻過後,於懷鶴抬起頭,察覺到歸雪間動作遲緩,問:“怎麼了?”
沒等歸雪間說話,他又自問自答:“該找個丹修看看。”
歸雪間嘗試著開口,喉嚨有些幹澀,說話也是慢吞吞的:“魂魄、才……回歸……”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無比艱難。
歸雪間有點崩潰。
上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是從前世重生回來,歸雪間獨自待在房間裡,不動彈,也不用說話,根本沒有這樣的煩惱。
於懷鶴看著歸雪間的臉,很輕易就猜出他未說完的話:“你的意思是,魂魄才回歸身體,還沒能完全適應的緣故?”
不愧是龍傲天,思維敏捷,又很瞭解自己。
歸雪間這麼想著,用眨眼代替點頭。
然後是一小會兒近乎詭異的停頓。
歸雪間不明所以,不知道於懷鶴是怎麼了。
於懷鶴什麼都沒問,將手臂抬高了些,兩人靠得更近了:“要喝水嗎?”
歸雪間又眨眼。
於懷鶴拿出水,遞到歸雪間的嘴邊。
歸雪間醒來的時間太短,身體和魂魄還在磨合,相互適應,動作無比笨拙,連喝水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水流順著歸雪間的唇邊往下淌,將於懷鶴的手臂都打濕了。
於懷鶴看了歸雪間一眼,他好像也有不耐煩的時候,沒有繼續等待,伸手抬起歸雪間的下巴,自己喝了一大口水,喂給了歸雪間。
熱的呼吸落在歸雪間的臉上,他瞪圓了眼。
他的身體軟綿綿的垂在於懷鶴的手臂間,頭發散亂開來,像一具木偶那樣被捏開嘴,只需要吞嚥下溫熱的水。
歸雪間沒有拒絕的能力,又被餵了好幾口,直到於懷鶴覺得夠了。
喝完水,歸雪間才有心思觀察周圍的環境。
很熟悉,這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是白家囚禁自己的那棟小樓。
為什麼在這?
歸雪間又有話想說了。
於懷鶴用靈力烘幹濕了的肩膀,又捏了一下歸雪間的嘴,問:“你是想問怎麼在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