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被放過了。歸雪間鬆了口氣,在他已經放棄的時候,於懷鶴又輕易地放過了自己。
審問似乎是結束了,於懷鶴將歸雪間抱到懷裡,他說:“我打算等你十八歲時,以成婚的名義找到白家。”
歸雪間的身體一僵,手指很用力地抓著於懷鶴的肩膀。
原來,於懷鶴一直打算來找自己,只是……他只是晚了一點。
說到底,十八歲的於懷鶴還是個寂寂無名的少年人,沒有權勢,修為在同齡人中算出類拔萃,但與整個白家相比太過渺小。他對白家的狀況一無所知,只聽說自己的未婚夫在白家備受寵愛,養的十分嬌貴,沒有理由直接闖入白家。
但歸雪間主動找到他,於懷鶴察覺事情不對,便改變了原先的所有計劃,帶著歸雪間逃走了。
於懷鶴安靜了一小會兒,低下頭,凝視著歸雪間。
他是個從不會後悔的人,好像也有了改變過去的慾望:“為什麼不早點找我?”
歸雪間縮在於懷鶴的懷裡,找出理由:“那時候,不知道你那麼厲害。”
他是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夫,但從未想過這個未婚夫能拯救自己,白家在他眼中是個龐然大物,怎麼可能被同齡人摧毀。
歸雪間對未婚夫素不相識,但有基本的道德觀念,不想讓對方因為自己陷入白家的泥潭。
死後知道這人是天道之子,是後世人口中的龍傲天,才下定決心向於懷鶴求救。
於懷鶴淡淡道:“嗯。之後也聽信了孟留春的話。”
歸雪間有點心虛,這也不能怪他吧,龍傲天當時真的很窮。
為此他還很好心地將儲物戒指裡的靈石分給於懷鶴,路上想了很多辦法為於懷鶴節省靈石。
於懷鶴卻並不接受歸雪間的好意。不是因為貧窮的過往傷害了他的自尊,而是覺得歸雪間沒有受到足夠多的靈石照顧,就會越發脆弱。
歸雪間不這麼認為。這完全是於懷鶴的問題,和他無關。
但事已至此,於懷鶴花靈石如流水,沒有人能夠制止——歸雪間也不能,他決定不和這個人爭辯了,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去抓人?”
昨天的事還沒做完,歸雪間還記得。
於懷鶴說:“不急。嚴壁經約我們晚上在城外見面。”
按照嚴壁經的計劃,三人一蛇今早乘坐仙船離開,在下一個渡口下船,在偷偷溜回庸城,和他們會和。
歸雪間也想幫忙:“那我給書院寫信。”
於是,他從於懷鶴的懷裡鑽出來,跳下床,披了件衣服,走到靠窗的位置,拿出筆墨。
有人敲門,估計是店小二來送飯菜,於懷鶴走過去開門。
日光很好,落在身上很舒服,歸雪間拿出筆墨紙硯,提起筆,組織語言。
很突然的,歸雪間的心髒猛的一顫,呼吸也隨之停止。
這是歸雪間最不願意回想的記憶之一。
他幾乎要遺忘這種感覺了,身體在一瞬間脫離自我意識的控制。
前世他就是在此之後死去,身體被第一魔尊佔據,魂魄無所依託。
歸雪間的心中湧起一陣巨大的恐慌和茫然。頃刻間,世界離他遠去,失去聯系。
所有的人,物,於懷鶴。
歸雪間來不及想太多,眼前一寸一寸暗了下去,像是燈火一盞一盞接連不斷的熄滅。
他判斷不了時間,但於懷鶴好像比時間還要快,來到了歸雪間的身前。
於懷鶴低下身,將即將摔倒的歸雪間撈了起來。
歸雪間很努力地想要握住於懷鶴的手臂,他想要說什麼,但連眨眼也做不到,只是徒勞無功。
最後一盞燈也熄滅了,歸雪間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