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估了那支箭,也低估了毫無修為的歸雪間。
猝不及防下,左副使從半空跌落,歿箭沒有立即消失,他被釘死在地面,半截身體鮮血淋漓。
這樣也不能殺死他。這位左副使似乎也沒料到會被在他眼中初入仙門的兩個人逼到如此境地。
於懷鶴的劍揮向左副使的脖頸。
他張開嘴,一枚銀針自他的口中飛出,速度快到了極致,連殘影都於剎那間消失。
銀針是向歸雪間刺去的。
至少要做到一件事,或許他是這麼想的。
歸雪間的眼力太差,只看到一道模糊的銀弧,連銀針的模樣都沒看清。
——直到於懷鶴用身體擋住那枚銀針。
太快了,來不及了,於懷鶴已經無法收回劍,用斷紅截住銀針,他選擇偏過身體,用自己來擋。
左副使愣了一下,轉而狂喜,似乎是在說於懷鶴也要死了。
於懷鶴不為所動,將他的頭顱砍下。
那笑容停留在他的臉上,顯得詭異至極,似乎愍不畏死,身為人族修士,卻對魔族有一種狂熱。
這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但歸雪間已經想不了那麼多了。
銀針刺入於懷鶴的肩膀,轉而消失得無影無蹤。針上有毒。
他猛得喘了一口氣,心髒被難以言喻的巨大恐懼籠罩著,他很擔心,想走到於懷鶴身邊。但拉動雀水後的身體沒有一點力氣,歸雪間抬起腿,腳下一軟,快要跌倒了。
於懷鶴聽到聲響,轉過了身,縱身接住了歸雪間。
對於懷鶴而言,想要避開那枚銀針很簡單。
但無論是躲得開或躲不開的暗器,於懷鶴都會為身後的歸雪間擋下。
他的選擇很簡單,不會因對方的強或弱而有所改變,也不會有任何遲疑。
於懷鶴對歸雪間永遠是保護。
就像現在,像過去的每一次。
於懷鶴的臉色蒼白,收劍入鞘。
可能是才握過斷紅的緣故,他的體溫很低,神情卻鎮定自若,好像中毒的人不是自己。
歸雪間的心髒狂跳,嗓音幾乎哽塞:“於懷鶴。”
他的語調有些顫抖,想去檢視於懷鶴的傷口,尋找那枚銀針刺入的位置,卻被捉住了手腕。
於懷鶴笑了笑,輕聲說:“別怕。”
歸雪間急著從儲物戒指裡翻解毒的丹藥,他想喂藥給這個人,這毒似乎很厲害,也不知道這些丹藥有沒有用,書院亂成一團,能不能找到丹師立刻給於懷鶴治病……
於懷鶴的手指稍稍用力,抬起了歸雪間的臉,他的指尖抵著歸雪間的眼角,身體搖晃了一下,但抱著歸雪間的動作依舊很穩:“我不會死。”
歸雪間才意識到自己的眼底一片潮濕,淚水積蓄著,只是還沒有墜落。
其實歸雪間從來不會流淚。人生的絕大多數時間,歸雪間都很弱小,他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眼淚和哀求沒有用處,他不會嘗試以此打動任何人。
然後,於懷鶴失去意識,徹底栽倒在歸雪間的身上。
歸雪間的力氣很小,卻拼命支撐住了這個人。
他有片刻的晃神,查探到於懷鶴用靈力護住了心脈,而因天生的靈府和歸元門的功法,他的靈力極為精粹,似乎暫時不會被毒素攻破。
但……但這個人還是昏迷了過去。
歸雪間久違的感到害怕,他很怕死,很不想面對死後的世界,因為他曾經經歷過,而沒有於懷鶴的世界,似乎和前世同樣可怕。
他必須得做什麼。
歸雪間慢慢將於懷鶴放平,想要去那具屍體上搜尋解藥。
但他抬起頭,卻發現不過片刻功夫,那個左副使的屍體已經化作一灘血肉混合物,而這團惡心的東西蠕動著形成了一個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