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師兄道:“打擾了。”
雪停了,於懷鶴收了劍,向窗邊走了過來。
晴日的雪很亮,歸雪間不能一直看,會刺傷眼睛。
他抬起頭,望著走到面前的於懷鶴,問道:“你最近是不是一直看著我?”
以往他們每天待在一起的時間也很長,但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於懷鶴連修煉打坐都要在自己的房間。
歸雪間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同。
於懷鶴握住歸雪間搭在窗臺上的手,房間很暖和,他披了千金裘,只有露在外面的指尖被凍得有點紅:“是麼?”
頓了一下:“可能是你之前做了太多壞事,我不太放心。”
太多壞事……明明只是說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謊言。
歸雪間慢半拍地猜出緣由,小聲說:“書院裡沒有魔器,我又碰不到,修為不會突然提升遭天譴。”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手,為於懷鶴拂去睫毛上沾著的雪花。
——雖然這個人也不會冷。
於懷鶴低下.身:“嗯。”
又淡淡道:“簽命契吧。”
歸雪間一怔。
簽訂命契的儀式不算複雜,但所需之物很特別。書院裡是有,但有些不常見的、較為危險的東西,會詢問具體的用途。
命契一生只能簽訂一次,而且無法解除,風險很大。若是坦誠相告,書院一定不會允許,還會對兩人嚴加看管。所以於懷鶴接了下山的任務,回到書院又過了十多天才買齊了東西。
那天答應過後,歸雪間已經屈服,然後暫時將這件事放在了一遍。
真到了這一刻,歸雪間還是有點緊張。
但這不是害怕,而是很在乎接下來發生的事,不是因為會受到命契的保護,而是命契本身。
命契不是寫在紙上,而是寫在蒼木上的。
蒼木是一種極為古老的樹,天地初開時就長於九洲之上,壽命極長,無花無果,無法繁衍生息,砍下一棵少一棵,幸好沒什麼用處,很少有人刻意大規模砍伐,靈力豐沛的地方蒼木成林,所以現存不少。
於懷鶴削好蒼木,木頭的紋路清晰,一旁擺放的金盃中盛著一抔淺色的泥,等待化開。
一切準備就緒,於懷鶴說:“手。”
歸雪間乖乖伸出手。
於懷鶴拿出一枚針,用火烤了烤,然後等了好一會兒,時間長到讓歸雪間覺得這人是在猶豫不決。
而於懷鶴是一個從不猶豫的人。
就在歸雪間忍不住要發問時,於懷鶴終於紮破了他的手指,擠出了兩三滴血,落在金盃中,又問:“疼麼?”
歸雪間搖頭。
這人把自己想的也太嬌氣了。
他是怕痛,但沒有那麼怕痛。
歸雪間看了一眼杯子,覺得是杯水車薪,自己這點血,根本不可能和開泥。
或許還要再加別的東西吧。
很快,歸雪間就知道自己錯了。
於懷鶴抽出劍,劍刃在左臂上劃開了一道傷口,血沿著筋脈往下淌,也落在金盃中。
歸雪間:“!”
於懷鶴瞥了歸雪間一眼,解釋道:“只要用雙方的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