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雪間抬眼望去。
數百頭紫色靈鹿在日光間跳躍,它們越跳越高,一頭接著一頭,攀升至最高點,逐漸隱沒消失,像是一座浮於雲霧間的仙橋。
於懷鶴將他抱了上去,歸雪間也成了橋中的一員,在雲霧間穿梭。
靈鹿是自由的,歸雪間也是。
靈鹿跳躍著,速度越來越快,風也越來越大。
如果於懷鶴沒有扣住自己的手腕,歸雪間覺得自己可能會被風吹跑。
他偏過頭,抬起眼,看向於懷鶴。
霧水將於懷鶴的眉眼打濕了,日光下泛著些許水澤,看起來不再那麼鋒利,也沒有那麼危險了,有一種很容易接近的錯覺。
歸雪間死後,聽過無數人口中的於懷鶴。有與於懷鶴同一個時代的人的言論,也有後世人的口口相傳。於懷鶴天賦卓絕,冷淡孤高,除了他的劍譜心法,留下的東西極少。作為修行之人,這不能算作缺點,但終究太過遙不可及,天道之子是無上贊美,也是一個冰冷的符號。
可是現在,他好像瞭解到這個人的另一面——被時間淹沒,不為人知的於懷鶴。
劍是利器,配在於懷鶴的腰間,卻不會傷害到自己。
“未婚夫。”
歸雪間仰起頭,湊在於懷鶴的耳邊說,氣息有一瞬是熱的,又立刻被冷的霧氣浸染。
他也不想離得這麼近,但風聲太大了,一不留神就會被吹散。
於懷鶴的動作一頓,如果不是此時此刻歸雪間正靠著他,不會發現。
看來也不是隻有自己對“未婚夫”這三個字過敏。
歸雪間露出一個笑來,他的眼眸被日光盈滿了,神態天真,毫無防備,他是認真的:“能和你一起逃出來真的太好了。”
“嗯。”於懷鶴低頭看他。
歸雪間的唇色很淡,像第一次見面時垂絲海棠的顏色,是纖弱的、易碎的好看。
“不是說一直在等麼?”
歸雪間反應了一會兒,原來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說是等,也只等了幾個時辰,但重生之後的這輩子,確實都用來等於懷鶴了。
當時是孤注一擲,不得不做。其實沒抱很大希望,因為白家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來說是難以戰勝的龐然大物,而自己只是一個前未婚夫,困難阻礙太多。
但於懷鶴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歸雪間緩緩眨了眨眼。
於懷鶴伸出手,將歸雪間鬢角被吹亂了的碎發攏好,說:“那我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