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於懷鶴帶他逃了出來,命運改變,他心中放下那些,豁然開朗,聲音才消失了。
此刻驟然醒來,還未分清過去現在,幻聽的毛病又捲土重來了。
歸雪間知道發生的一切不是夢,因為死後是不會做夢的,每一次失去意識,他都是毫無知覺。
即使如此,黑暗還是令歸雪間惶恐,他迫切想要抓住什麼,撐起手肘,想要坐起來,想要走出去,想要看到光。
“別怕。”
有人的聲音響起。
歸雪間心中怔忪,忽的安心。
於懷鶴的指尖冒出一簇細小的火焰,點亮了歸雪間面前的一小片空間。
他抬起眼,眼底有些許濕潤,在昏黃的燈火下一片恍惚。
於懷鶴看著他,問:“怎麼了?怕黑?”
有了光,歸雪間感覺好多了,理智也迅速回籠。
他沉默了一會兒,在於懷鶴眼中,自己遲早什麼都怕。
如果說不怕,就要解釋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害怕。
——哦,我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以後會淪為魔尊容器,就是那個在魔界被封印了幾千年的魔尊,然後魔尊用我的身體大殺四方。最後你砍了魔尊,也就是我的腦袋,天下才重歸太平。
這能說嗎?
於是,歸雪間點了下頭。
於懷鶴的左手不動,食指半搭著,指尖處的火焰將帳中照亮。另一隻手移開燈罩,點燃蠟燭。
又問:“現在好了嗎?”
歸雪間應了聲。
他想,有靈力真好,真方便。
不多片刻,於懷鶴又端來一杯水。
歸雪間接過水,小口小口地抿著。
……好苦。
他皺緊了眉,嘴裡含著水,還未完全嚥下,模糊不清地問:“?”
於懷鶴說:“融了枚養生的丹藥。”
房間裡很安靜,於懷鶴站在床邊,恐怕是在監督。
水很難喝,為了身體,又不得不喝。
歸雪間好不容易喝完一大半,有點撐了,剩下的選擇慢慢來,他偏過頭,看著於懷鶴:“站著不累麼?”
身邊的被子一沉,是於懷鶴坐在了床沿邊。
不說話,於懷鶴肯定不會覺得無聊,但歸雪間會。
他都有死而複生這樣的奇遇,重新擁有了身體,也該擁有說話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