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訊息,洛清霖站起身,緩步走到洗手間裡。
鏡子將他疲乏的模樣盡顯,像是照妖鏡,將心事全現出來,無處可藏。
洛清霖扭開水龍頭,用冰水洗了把臉,再將水一點點擦幹,希望這樣能讓臉色好一點。
但洗臉不會讓眼下的淤青消失,更不會讓淡色的嘴唇變紅,反而將面板冰得更白,慘白無色。
這樣不行,他不能用這個面貌去見姜煙嶼。
洛清霖走出洗手間,向空姐借了氣墊,又把她剛在免稅店裡買的新口紅買下來。
洛清霖不會化妝,空姐很熱心,坐在一旁給他上妝。
好在薄薄一層粉底,再加上一點腮紅和口紅,就能遮住洛清霖的倦色與痛苦,整個人容光煥發,比從京城出發時還要精神飽滿。
“謝謝您。”洛清霖笑著道謝。
“沒事沒事,”空姐擔憂地勸說,“洛先生,如果您有心事,還是直接告訴姜先生吧,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您這大半月來,臉色一天天變差,把事憋在心裡對身體不好。”
“好,我知道,謝謝您。”洛清霖說。
飛機漸漸下落,遮光板被開啟。
洛清霖望著窗外陌生的景,忽地生出一種怯懦感,想逃避,想回京城。
也許想逃避姜煙嶼,也許是近鄉情怯,想逃避林城,心口愈發不安,像是被細鋼索懸在空中的人,稍有不慎就要墜到深淵裡。
飛機徹底落下時,這種不安達到頂峰。
洛清霖呆呆望著窗外,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等飛機聽了,空姐來叫他,才又呆滯地站起身,下飛機。
姜煙嶼就在候機樓裡等,洛清霖一進去就能看見他。
洛清霖愣愣站在出口,看著那人越走越近,耳邊像是起了幻聽,只聽得見姜煙嶼的腳步聲。
不知為何,洛清霖莫名想到高中時,姜煙嶼在站在教學樓的陽臺上,慵懶看著日暮的畫面。
心口處的痛意壓不住,漫到邊緣溢位來,將淚水全部催到眼眶外。
不等姜煙嶼走過來,洛清霖就自己沖過去,沖到姜煙嶼懷裡去躲著,汲取溫暖。
熟悉的薄荷香味彌散在鼻尖,洛清霖偷偷將淚擦在姜煙嶼的風衣上,企圖隱藏。
“哭什麼?”姜煙嶼低笑著說問。
洛清霖動作一滯,吸著鼻子說:“我想你,我忍不住。”
姜煙嶼低下頭,輕吻洛清霖的發絲,鼻尖輕嗅,不敢用太大的力抱他,像是怕用了力就會將他折斷一樣,只敢輕輕摟著。
“我也想你,”姜煙嶼說,“我也好想你......”
兩人在候機樓中相擁良久,汲取夠對方身上的氣味,姜煙嶼才牽著洛清霖離開。
林城冬天陰冷,外面正下著細雨。
溫度不低,零上六度,但只要一下雨,人穿得再多也無用,寒氣會順著布料鑽進去,刺進骨頭裡。
洛清霖上了車,被空調的暖風包圍,仍在發抖。
姜煙嶼讓司機把溫度調高,把洛清霖抱進懷裡,“還是很冷?”
洛清霖點點頭,望著窗外陌生又熟悉的景,平靜地說:“嗯,好冷,哥哥抱抱我。”
洛清霖知道車子正往哪裡駛,往林城一中,往綠苑小區,他沒辦法止住顫抖,也沒辦法壓下情緒,離一中越近,過去的回憶就不自覺混進腦海裡,雜亂紛繁。
七年過去,一中的大門沒變,綠苑小區也沒有變,和洛清霖記憶裡別無二致。
車子駛進大門,順著洛清霖七年前跟蹤過的那段路走,駛過那家餃子店,轉過彎,直直開進那扇氣派的鐵柵門之前。
車子駛進門,終於去到洛清霖沒去過的地方,停在最中間那幢小洋房前。
洛清霖默不作聲,任由姜煙嶼將自己拉下車,往洋房裡走。
進了門,洛清霖還沉浸在回憶裡,姜煙嶼關上門,低下身湊到洛清霖眼前問:“你又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