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剛剛,姜煙嶼將唇覆在唇印上喝過水後,那唇印就被擦得斑駁,似是滴落在畫布上的水彩,邊緣暈得模糊。
“不好意思,拿錯水杯了。”姜煙嶼將手抵在木桌上撐著額頭,輕飄飄地說。
“沒事。”洛清霖唇微抿,將視線從唇印上移開,抬頭看向前方的舞臺。
“翌人酒館”內的裝修陳舊,四處掛著昏暗的煤油燈,酒架與木桌上的保護漆掉了不少,木頭表面刻著歲月的劃痕。
舞臺置在吧臺對面,酒館內的觀眾稍一轉身便能觀看錶演。
溪岷換了身白襯衣,正跨著吉他忙前忙後,跟不久前才到達的樂隊成員溝通交流。
“清霖哥,你聽過stonueta的歌嗎?”江林煦雙手捧著臉問。
stonueta便是溪岷的樂隊,樂隊名直白,顧名思義,堅如磐石+新金屬。
“都聽過。”參加節目前,洛清霖把所有人的作品都看了個遍,生怕有人問他相關問題,他支支吾吾答不出話。
江林煦聞言直起身,肅然起敬,“溪岷唱得這麼炸耳朵,你都能全部聽完?我原本以為你喜歡聽輕柔舒緩的歌曲。”
“......嗯。”其實洛清霖不止聽了一遍,他還單曲迴圈地聽,彷彿要將壓抑已久的靈魂,全都投到金屬樂裡去。
為了保持在小孩兒心裡成熟靠譜的成年人形象,洛清霖趕忙轉移話題,“宣楚呢?她去哪了?”
何亦函回說:“她去洗手間打電話,經紀人找她有事。”
話音剛落,天花板上的電燈全暗了,只餘下節目組的打光燈照在溪岷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從地面一直延伸到牆壁。
洛清霖收了聲,端坐好等待表演開始。
以g和絃開頭,未加效果器的吉他聲從音響裡傳出,輕柔的架子鼓聲,清亮的鍵盤聲隨後響起,將酒館中愜意的氛圍炒到頂點。
前奏過後,一拍停頓,溪岷雙手抱著直立話筒,“今夜還吹著風,想起你好溫柔......”1
溪岷不像以前一樣爆著青筋激昂嘶吼,而是半閉著眼,半長卷發未紮起,垂在耳邊,煙嗓低沉卻不失溫柔,邊唱邊望著江林煦。
“親愛的人,親密的愛人......”2
燈光柔和,氣氛正濃,空中彌漫著無形的粉紅泡泡,就連喝在嘴裡的白開水,也讓人生出清甜的錯覺。
“慢慢喜歡你,慢慢的親密。”
“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3
歌聲裡真摯的感情是一把鑰匙,差點就要開啟洛清霖的感性,而歌詞裡描繪的美好又像是鐘聲,將他的理智召醒。
洛清霖將身體靠在椅背上,偷瞄一眼認真觀看錶演的姜煙嶼,終於想起要思考未來這件事情。
他能像歌詞裡唱的那樣,陪著姜煙嶼慢慢老去嗎?
姜煙嶼真的喜歡他嗎?
還是說......姜煙嶼只是在享受掰彎他的過程,而等他真的“彎”了,姜煙嶼就會立刻奔向下一個目標?
難道他要一直這樣假裝到合約結束,一直用“直男”的身份哄騙姜煙嶼?
一年時間多短啊,早知道他就簽個十年八年,最好簽個一百年,這樣他們就能一直綁在一起,不管是作戲還是真心,他都願意。
情歌太多,唱過一首又一首,前奏,副歌,尾聲輪換交替,就如洛清霖的心緒起伏不平。
“你怎麼了?”姜煙嶼忽地拉住他的手問。
腦內的雜念一時靜不下來,洛清霖低著頭說:“我去一趟洗手間。”
洛清霖躲開姜煙嶼的視線,朝俞覃望去,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徵求同意。
俞覃點點頭,洛清霖便站起身,掙開掌間的手,垂眸離開座位。
“翌人酒館”的洗手間還算幹淨,洛清霖本想開啟水龍頭,洗把臉清醒清醒,還好在將水撲上臉之前,他意識到自己正上著妝,便趕緊垂下了手,讓水從指縫間流走。
用紙巾擦幹手,洛清霖用冰手捂了捂滾燙的脖子,試圖讓情緒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