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那人聲音有點低,但非常悅耳和好聽:“我的血管有點細。”
小護士連忙搖了搖頭:“沒事的沒事的,本來就是我們護士的工作...”
幾分鐘後她終於找好位置,將硬針紮了進去。
等待血袋灌滿的間隔,她一邊收拾著東西器具,一邊心裡又念著。
一般獻血間隔時間,至少在六個月以上,最少也要等四五個月,但這已經是眼前這個人,兩個月內第三次來被抽血了。
這位是半年前來他們醫院的,據說之前是在另一個醫院,他的衣著這麼考究,看著也不像是缺錢缺到要賣血的,還有好幾次是莫名其妙的病,也在他們這兒接受治療。
椅子有背,但應拭雪並沒有靠著,肩部挺的很直,那是一個無堅不摧,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壓垮的堅冷模樣。
蝶翼似的眼睫閉著,胳膊上,鮮紅血液被針管汩汩地抽走。
血袋終於被裝滿,小護士趕緊把它放到冷箱,應拭雪胳膊上按著棉球止血,站起來時身形晃了一下。
小護士呀了一聲要來扶他,而他已經先一步扶著桌子站穩了。
緩慢、又堅定地拒絕了她的幫助,重新穿上大衣,向著室外走去。
然而他剛走出醫療室沒有多久,走廊上,就重新排了兩排黑衣人。
這裡是盛安名下的私人醫院,隱私保密性極好,這棟樓又遠離那邊病人多的,可以說是非常好的銷聲匿跡的場所了。
“應總,”為首的那個黑衣人上前:“請您走一趟。”
嘴上說著敬稱,□□態和包圍勢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尊敬的意思。
應拭雪看著他,暮冬陽光在他眼底折射出冷光:“郗宗博讓你們來的?”
他認出了這是盛安的某個高層,也是郗宗博的心腹之一,地位不低。
那人聽他這麼說臉色變了變,口氣不客氣起來:“應總,注意您的措辭。”
“畢竟,”他陰陰冷冷地看向應拭雪:“別忘了,您能有今天這個位置,全是仰仗誰。”
“哦?”應拭雪感受著隱隱作痛的抽血處:“這些年你們從我身上得到的好處,還不夠麼?”
郗韋:“這半年,您越來越陰奉陽違,和盛安對著幹,上個月城東那麼大的專案,明明盛安更適合,你竟然將最後的合作名額,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應拭雪眼裡諷意一閃而過,音調懶懶地,帶著點漫不經心:“郗泊簡自己沒能力拿下,倒怪到我頭上了。”
“你!”郗韋面上顯出怒容來,咬牙喘了喘,哼了一聲手上示意身後人上:“帶走!”
車輛如陰影處的遊蛇般,無聲駛過高速公路,最後停在一處其貌不揚的房子面前。
應拭雪被他們半強迫半推著下車,指紋瞳紋都驗過後,這個建築終於露出了裡面的真面目。
他被推到一處桌前坐下,手腕被拷住,面前擺了一排各色藥劑,另有實驗員拿著本子,一早準備開始記錄。
長睫垂下遮掩住目中神色,從一年前開始,抽血和試藥的次數就漸漸增多,其中雖然也有郗宗博發現了他那些小動作,懲戒警告的意味在內,在這三個月來,頻率已經到了非常之高的地步。
屋頂白熾燈冷光下,藥水閃著詭譎險惡的顏色,應拭雪的唇角突然勾起了一個極隱蔽和詭異的弧度。
就算郗宗博再不想面對,也掩蓋不了時光巨車下,越來越衰敗的身體。
照這個次數來看,對方最近的身體狀況,應該已經到了尤為惡化的狀態。
“你自己喝,還是我們給你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