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裡經常出現鬧事的,被叫來的經理已經掌握了精髓,遇事不管什麼先連連彎腰道歉:“抱歉抱歉,易少爺,”他扭頭厲斥那個侍應生:“李浩波,還不快道歉!”
一片沉默。
李浩波?
應拭雪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而陣痛下又一時想不起來,撥出的氣已經有些燙了。
納容更怒,掄起胳膊就要上前,後面的人也怕打出事連忙高聲勸著,一時間拉拉扯扯人仰馬翻。
都是成年男性,真廝打起來動靜非常不小,旁邊查茂典已經眉間緊皺,就要上前。
突然滋啦一聲,扭打間紐扣倏地繃開,李浩波彷彿完全被激怒了,爆發出來的力氣後面幾個侍應生都沒壓得住。
冥冥中應拭雪似有所感,透過重重人影一瞥。
那人的左肩上,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大小,赫然是塊一模一樣、刀刮過後的痕跡。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天旋地轉間他聽到身旁有人在急聲呼喊:“應拭雪?應拭雪?!...”
他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認得這個東西吧。”郗泊簡笑意盈盈,將那被一層層包裹地小心開啟。
白色布巾上,赫然是一隻鐵環。
那鐵環通體冰涼,看得出已經有一些年代了,圈口大小有點奇怪,說是手環,又有點大了,頸環又有點小,倒讓人聯想到,古代某種套在年幼牲畜上的鎖鏈。
應拭雪瞳孔無法剋制地收縮,過往記憶再度層層浮現而來,無休止的電流和虐打,白色醫療服手中冰涼的儀器,和閃爍著寒光的針頭。
但他表面上仍極為鎮定,甚至控制著表情露出了點恰到好處的疑惑:“這是什麼?”
遠處夜風拂過天際,郗泊簡雙手交疊在腿上,那是個勝券在握的姿勢:“那麼這個呢?”
他兩手指並攏,抵著一張裁剪下來的報紙一角,順著桌面,緩緩推到應拭雪面前:
“愛心彙聚,情暖童心——盛安集團資助紅花福利孤兒院,執行總裁郗宗博、王麟甲出席。”
紙張已經因年久而泛黃,居中放大的照片上,著裝不齊的孩子們排成兩排,露出的胳膊顯出營養不良的瘦弱,惶恐又勉強地對著鏡頭露出笑臉,郗宗博西裝革履拄著柺杖,臉上笑容慈祥。
桌下,應拭雪死死按住拼命顫抖著的指尖,下頜肌肉繃緊到極致。
“這個孤兒院,現在已經不複存在了,夜裡不幸失火,院長搶救無效病亡,孩子們也都被分配到其他地方。”
“多年過去沒有人會問津一個偏僻孤兒院的去向,一切都隨著大火,一起湮滅在了空氣中。”
他指尖點在了一個孩子的面容上:“其中一個叫林雪的孩子,相貌乖巧安靜,八歲到十歲之間輾轉七八個家庭,最後無一例外都被重新遣送回孤兒院。”
“據領養過他的家庭所說,他經常會在半夜無緣無故走到天臺,或者在衣櫃中撕咬自己的面板血肉,情緒過激後又高燒不起,由此帶來更加嚴重的記憶錯亂精神失常,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每天打鎮定劑。”
“直到某天他突然被帶走,接受了長達近一年的治療療愈,才重新回到孤兒院。”
“兩個月後,一位梵城富商領養了他,從此,他有了一個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