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著竹簡抿了一口水。
兀然,腕間有一絲涼意。
薛應喝水動作不停,垂眸看去,正好對上一雙豆大的藍眼眸。
他將握著竹簡的手撤開,便見小蛇跟著他的動作抖了兩下小腦袋。
它吐了吐開始變黑的蛇信,歪了歪腦袋看著薛應。
來到沙漠,北蓮刺蛇精神都好了些許,兩頰極薄的翼服帖地攤著。薛應點了點它的小腦袋,輕聲道:“要不是我小叔對邑陽城下手,你們也不會受苦受災。”
小蛇聽不懂,它揚起首用吻部回應薛應的指尖,旋即吐出蛇信舔了舔。
薛應心情好了些,勾了勾嘴角。他起身正欲往內走,驟然,一梭箭射來。
他反應極快,用劍柄震開。那梭箭正愣愣刺入樹幹上,箭羽藉著餘力抖了幾抖。
“敵襲!”
傷了腿計程車卒小跑前來,血淅淅瀝瀝地滴落,他來不及管,幾乎是跪趴在薛應面前。
“將軍,東夷人用前方騷擾引誘,後繞襲擊抹殺,已經破了好幾處察口。來的人太多,我們防守的人敵不過,馬上就要壓入綠洲。”
薛應當機立斷,側首對身後計程車兵道:“放訊號彈!”
“是。”
豔紅的訊號彈升空,像是藍白的水彩畫被潑了一道突兀的紅彩,異常顯眼。
昨夜他們已將機關都修複完成,段懷舒也派了一小批精銳前來駐紮。可以說綠洲此時攻難守易,沒想到在接連損失三員大將後,喀咜赫仍敢孤注一擲前來襲擊。
薛應沉聲道:“守好機關,撐到援軍前來。”
“是!”
東夷佈下的機關淨是一些弩箭,木紮,陷阱...
光靠這些打仗可不現實,正面迎敵是必不可少的。薛應身後是那批精銳,他們蓄勢待發,目光灼灼,只要薛應一聲令下,他們剎時便能沖鋒陷陣。
薛應抬手擱在一顆高樹上,指腹觸了觸小蛇的鱗片,示意它往上爬。
小蛇不理反而將身體收緊了些,血液有些上不來,薛應手背隱隱泛紅。
薛應並沒有遵從它的想法,指腹又觸了觸它。沉默兩秒後,小蛇松開了身子往大樹上爬,並且還賭氣地爬得飛快。
“走吧。”薛應提了提劍鞘,走在了最前方。
綠洲前有一段防守區,這處沒有樹木遮擋,曠闊視野一覽無餘。再往前還有幾處察口,數十個士卒蹲守觀察,防止東夷偷襲。
卻沒想到他們玩起了聲東擊西。
察口被悄無聲息地破壞,像剝洋蔥一樣,一層接著一層。直到快壓入綠洲,他們才察覺。
他們還未抵達防守區,東夷士兵便已經殺了進來。
沙土裡潤了血,流出的血拼了命地往深處滲透,將沙礫粘連,不複柔軟。
“小可汗,”一刃大刀從士卒的腹中拔出,潑墨般的血落了一片,拔刀的人倒是嘻嘻笑笑,彷彿只是在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抖了抖腕,向前走了兩步,道:“在京城過得可好?聽說可汗要幫東夷複國,此事可真?”
他笑眯了眼,明明在同薛應說話,視線卻慢慢悠悠地掃過薛應身後計程車卒。
薛應冷眼看著他,他知道面前人打什麼主意,蠱惑人心,煽動騷亂。
同時他也看見了面前人越來越沉的面色,薛應笑道:“左都尉,這麼多年了,還這麼愛笑啊?”
他當然不用擔心左都尉壞了軍心,他身後這批人,可不是皇帝手下的兵,或許他們甚至不在意這一戰是否是有關保衛家國,他們只會聽命於段懷舒。
而段懷舒給他們下的命令便是聽他號令。
薛應此話一出,左都尉又是呵呵一笑:“人生如此之短,多笑笑不好嗎?”
他大刀在空中點了點地上的屍體,道:“像他們愁眉苦臉上戰場,最後被一刀砍死,笑都沒機會笑,多虧啊。”
左都尉的話很陰毒,他很擅長用言語攻擊,不過這次碰到一隊冰塊士卒,倒也是挫了他銳氣。
“是嘛,”薛應拔出長劍,微微一笑,“那左都尉現在多笑笑,等下可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