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白還想說些什麼,這時蒼黑側過身,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他也就息了聲。兩人的身形慢慢被沉色的黑吞噬。
不合規矩的鄧村長現在正坐在方幾旁,額前冒了幾滴冷汗,如坐針氈。
外頭一步一動,富有旋律的柺杖聲,讓他嚥了嚥唾沫,不自覺挺直了背脊。
門被開啟,屋內四人起身,彎了彎腰,喊道:“李老。”
李村長進屋剜了一眼鄧村長,霎時間鄧村長背後冒了一身冷汗。
李村長坐上座,收了身上的氣息,看不出喜怒地喝了口茶水。
屋內靜默了兩秒,隨後,李村長眈眈地看著他:“鄧村長沒什麼要對我們說的嗎?”
話音未落,鄧村長彎了腰,背脊忍不住地抖:“李老,是我違背了五村之約,但鄧氏村近些年死於詛咒的人愈來愈多,照這樣下去鄧氏會絕後啊。”
五村之約是五年前,五個村村長商定的:不再接納異族人,保持血脈純正,穩定詛咒平衡。
孟村長蹙了蹙眉:“那是鄧氏村有異心,想擺脫詛咒,必定被反噬。”
鄧村長倏然直起了腰,反駁道:“不是!我親眼看到正在勞作的村民就這麼死在了田埂。上一刻還抱著嬰孩玩得開心的父親,下一秒手中便是死嬰。”
“詛咒已經亂了...”
一聲極響極重的拄地聲敲在鄧村長的心頭,像是被人推了一把滾下山坡,鄧村長急促地吸了一口氣。
“鄧村長,不要危言聳聽。”李村長的眼神很冷。
鄧村長有些恍惚,看久了站在雪線的李村長,耄耋老人的白衣白發白鬍好像融入了雪頂。
李村長好像就是詛咒...
林村長輕輕推了他一把,“鄧村長。”
鄧村長凝著的眼眉霎時間松開,他剛剛好像魔怔了。
下一個詛咒就快要在他身上靈驗了吧。
林村長站出來為他說了句話:“李老,鄧村長估計是被詛咒嚇到了。”
李村長頓了片刻,起身道:“鄧村長,既是一村之長就該對整個村負起責任。詛咒是平衡的,五村是平衡的,異族詛咒與村內詛咒是平衡的,你不該隨意打破平衡而害了村中人的性命。”
鄧村長頹廢地垂下頭:“明白了,李老。”
李村長拍了拍他的肩,道:“都回去吧,明天祈仙問祖。”
村長們出門後散去,只剩林村長和鄧村長往山下走。
林氏村同鄧氏村在一條山線之上,但會更高些。兩人搭伴下山。
“詛咒的平衡好像已經被破壞了。”
林村長的聲音在暗夜中幽幽響起,鄧村長發覺身上泛起一片涼意,後背汗毛直立。
鄧村長聲音有些抖,問道:“你怎麼知道?”
林村長個子高挑,走路卻很輕,遠處看像漂浮的鬼影。
“李老說的。”
“李老說:他聽見神諭了。”
鄧村長腳步一浮,感覺整個人有些頭重腳輕。他問道:“什麼神諭?”
林村長側首。
樹蔭遮蔽,太黑了,只有一個輪廓,鄧村長看不清他的臉,彷彿被黑霧籠住。
只聽他靜靜開口:“生死輪轉。”
“你的意思是...”
一晃眼,鄧村長走進了村,擺脫了失魂落魄,面上隱隱帶著笑意。
耳邊還響著林村長方才說的話:生死輪轉,異族人代替村裡人去死,死的人夠了,詛咒滿意了,就恢複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