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懷舒俯過身,纖長的手指接過挑起的轎簾,另一隻手攀上江和塵的肩,將他向後壓了壓,從外向內看,段懷舒彷彿在擁著江和塵。
段懷舒半笑開口,語氣卻不帶多少溫度,“薛大將軍怎麼不坐宮轎?”
薛圖橫眉豎眼,道:“堂堂一介武夫,掌管千軍萬馬的大將軍,豈會坐那種娘們唧唧的東西?!”
此話一出,外頭瞬間響起一陣掌聲,響了幾秒後,薛圖揮了揮手,威聲道:“肅靜!”
瞬間那一側安靜如雞。
薛圖側首從視窗看了進去,瞧見他們的姿勢輕哼一聲,“世子,宮宴再見。”
經此一鬧,江和塵睡意是沒了,甚至起了打趣的心思。
他跟著世人叫,“世子,那將軍看你的眼神可真複雜。”
段懷舒退開了距離,好整以暇地說道:“看你的眼神倒是簡單。”
江和塵一噎,內心默默白了他一眼。這個薛圖看他的眼神確實簡單,只有蔑視。
但看向段懷舒的眼中,除了蔑視似乎還有一絲熱枕?
轎外的人看得清楚,疑惑道:“大將軍方才一直跟著世子的馬車,現在怎麼走了?”
——
入宮後,一切瑣雜碎語頃刻間消散,直到宴會上才又喧鬧了起來。
宮宴設在大殿之上,金光大放、酒肉豐盛、載歌載舞,所有人都容光煥發,除了上座之人。
皇帝黃袍加身,金線所繡的龍頭威怒莊嚴,只是這面上的羸弱顯而易見。
梁毅咳了幾聲,順了幾口氣,道:“朕的身子每況愈下,太醫也查不出究竟,看來是大限將至。”
他的聲音剛落下,薛圖便將酒杯一放,拱著手神情肅然,“皇上在位造福庇護百姓,上天定會保您長樂安康!”
“沒想到一介武夫,這張嘴也挺會說的。”江和塵正想拿起面前的酒杯,卻被段懷舒換成了茶水。
“鑒於先前你的酒品,宴會之上還是別飲酒了。”段懷舒說得有理,但江和塵莫名不爽,憑什麼他這個‘酒聖’喝不過沒喝過酒的黃毛小子!
待江和塵憤憤接受這個結果後,段懷舒才開口接上了江和塵方才的話,“薛圖並非阿諛奉承,他是認真的。”
“你還挺懂他。”江和塵支頤靠近,說道。
段懷舒也換成了茶水,抿了一口後,神情不變道:“他曾是我的俘虜。”
“啊?”江和塵一塊肉沒夾穩掉在了木桌上,暈開了一小塊油漬。
“四年前,東夷新羅猖獗,我奉命出征,”段懷舒拿起金筷為江和塵重新夾了一塊肉,聲音不大地接著說道,“薛圖便是蠻夷首領,原名喀咜圖,敗在我手下後便歸順朝廷。”
上位的皇帝聽了薛圖的話,面上笑得溫和慈祥,他擺擺手,滿不在乎道:“人不過短短一生,朕不在意能留在人世多久,只希望朕的作為能代替朕的身軀連綿百世。”
這番話將薛圖說得心血澎湃,起身行了一個大禮,道:“皇上如此心胸,臣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