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入座後,一位婦人端著茶水走了過來,依著江和塵的觀察,她的衣著不差,一顰一笑自然大方,腰間別繫著的絲帕輕盈如蝶,隨著她的動作搖曳擺動。
江和塵伸手接過茶水後,笑著答謝道:“多謝老闆娘。”
老闆娘愣了愣隨後笑道:“小郎君好眼力。今早老陳出門運酒,我便在酒館頂替一陣。”
店小二伸手接過老闆娘手中的茶水壺,接著給段懷舒倒水,“掌櫃啊可稀罕老闆娘了,無需上廳堂也不必下廚房。老闆娘喜歡刺繡便讓她起店賣繡品,”小二指了指她腰間的手帕,道,“這不,最近老闆娘新繡的蓮花手帕已風靡江南。”
“你這孩子,沒大沒小。”老闆娘敲了敲他的頭,同時也大方地展示給江和塵他們看。
“如此說來,”段懷舒輕抿一口茶水,吊著一桌人,“陳掌櫃人不錯,捲入命案應是另有隱情?”
老闆娘嘴角的笑頓住,有些沒理解段懷舒的話,“捲入命案?什麼命案?”
“老闆娘不知道嘛?”江和塵接上了戲,訝然道,“本村馬夫王赫石死了。”
聞言,老闆娘的震驚不似作假,雙眸放大,“王赫石竟然死了?這幾日忙著製作繡品便沒有在意外界,沒想到.....”
段懷舒為自己續上了一杯茶水,“王赫石死在了前日夜晚,據說陳掌櫃可是有去找他呢。”
老闆娘急於為自己的丈夫辯解,話說得有些磕巴,“不,不是,老陳去找王赫石,是因為他給假.錢,老陳是去要錢的。”
段懷舒接著問道:“大概去了多久?”
老闆娘想了想,心慌地說出一個時間,“大約一個時辰。”
“村子不大,去要錢花了一個時辰,老闆娘不覺得怪異嗎?”判事這話一出,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老闆娘腿一虛,向後退了一步,顯得有些踉蹌。
陳掌櫃來的及時,從後攙著她,柔聲道:“夫人當心。”而後轉頭對落座的段懷舒賠笑道,“縣令,內室身體不好,這等事便別嚇著她。”
段懷舒十分善解人意,頷首道:“請便。”
陳掌櫃讓店小二將老闆娘帶走,“我知縣令此次來意,那夜王赫石來店裡喝悶酒,不多時往桌上扔了一串錢便匆匆走了。當時我並未在意,等過去拾錢時才發現不對勁,那分明是一串假.錢。”
陳掌櫃從腰帶中掏出一串銅錢,放在了段懷舒桌前,“於是我便讓小二招呼店中客人,自行前往要錢。”
段懷舒指尖勾起串著銅錢的紅繩,看了兩眼便遞給了江和塵,“確實是假.錢。”
江和塵將銅錢放下後,判事的胖手默默地伸了過去,將它拽過來像模像樣地觀察。
江和塵抬首看向陳掌櫃,“假.錢是假.錢,看來陳掌櫃要錢的過程也是困難重重,竟用了一個時辰。”
陳掌櫃重重嘆了口氣,“與王赫石相處這麼多年,我怎知他竟是無賴之人。”
“我到時他正對翠娘發脾氣,大抵是今日沒掙到錢心中鬱悶,”陳掌櫃輕哼一聲,“我看不慣這種行徑,便進門喊走王赫石。”
江和塵在陳掌櫃說得正起勁時,打斷了他,“王赫石可有動手打翠娘?”
陳掌櫃欲言又止,過了兩秒才道:“那我不太清楚,我進門後翠娘是背對我的,地上似乎有摔碎的碗,空氣中有醒酒湯的味道,其餘小人一概不知。”
“陳掌櫃腰傷如何?”段懷舒抬手隔空點了點,示意地問道。
掌櫃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滯,“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都是年輕幹了太多重活,”而後他試探地問道,“縣令是如何得知小人有腰傷的?”
段懷舒語氣沒什麼起伏,只是淡淡地在敘述一件事,“昨日在醫館內遇見店中夥計給你拿藥,碰巧知道的。”但在這種平淡的話語中,陳掌櫃能感受到下一句的質問提前到來。
果不其然,段懷舒望著他,臉上始終帶著令人安適的淺笑,嘴中卻道:“可是見完王赫石才犯的腰疼?”
剛回來的夥計就收到了掌櫃的一個刀眼,滿面茫然。
陳掌櫃扶著腰動了動,笑道:“自然不是,年紀大了,這個腰啊,坐久了、站久了都會隱隱發痛,再加上那夜心中窩火導致第二日腰疼難忍,於是喊夥計幫忙拿藥。”
待陳掌櫃說完後,段懷舒不再多問,從袖中取出一串銅錢遞給他,“陳掌櫃酒館中的茶也十分不錯。”
陳掌櫃瞧他們欲走,忙不疊擺手,“縣令使不得,僅僅是茶水,小店怎敢收錢吶。”
段懷舒眉梢一挑,將銅錢串丟入他的懷中,“掌櫃打些酒我帶走。”
“沒問題嘞,正好今日運來了西域美酒。”
陳掌櫃讓夥計打完酒,親自送他們出了酒館,本以為終於送走了這群活閻王,鬆了一口氣時,卻聽見江和塵細聲說道:“掌櫃,這雙鞋應是夫人所制吧?新新舊舊這麼多磨損都不捨得丟。”
“最新這一層補丁便是前天晚上夫人替你縫補的吧?”
江和塵說完這些話便走,他不需要陳掌櫃的答案和解釋,徒留陳掌櫃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後背冒出陣陣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