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多倫多的雪來的比往年要遲一些,快要臨近聖誕節了才勉強下了一場。
李牧遙開啟車上的廣播,電臺在播報著天氣預報,美加邊境的天氣今年格外慘烈,一個晚上便下了超過兩米的深雪,瀑布對面的水牛城連車子都挖不出來,大面積的停課造成了很多交通問題。
李牧遙坐在車裡耐心的等待著紅燈,上個月她便約了車行把雪胎換好了,因此完全不用擔心雪天路滑的狀況。
快要臨近聖誕節了,學校裡的很多本科生都在挑燈夜戰,這學期李牧遙手邊的事情還算不忙,因此係裡的教授特地欽點了她去給本科生改期末考試的卷子。
巧的是她前段時間寫的論文還有些地方需要修改,帶她的教授邁克連同著系教授都來找她商討過,希望她的這篇論文能盡快透過審批,最好能趕著新年的第一期刊物發表。
然而明天還有一個公開的演講需要她準備。
李牧遙繞道去幹洗店拿明天她需要演講穿著的黑色套裙,她看了眼車後座剛剛拿到的打折季快遞箱,決定明天換支口紅顏色上臺演講。
明日的演講話題和她的研究方向有些關系,因此導師邁克特地安排她上去發表十分鐘的演講。李牧遙估摸著邁克是想要趁著聖誕節前把那些大公司年底還沒有用完的預算都撈到手,畢竟僱一個像李牧遙這樣的博士生一年邁克也是要花費不少研究經費的。
這是李牧遙讀博的第三年,距離摩洛哥之行已經過去了半年的時間,現在回憶起當時的種種,李牧遙在心中喟嘆一句,所謂黃粱一夢不過如此。雖然那人的身影偶爾還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出現在夢裡,但是李牧遙已經刻意的去淡忘那段時日所發生的一切。
雖然想要刻意的去忘記,但是有些事情反而會適得其反。
她記得那天晚上吃完晚飯後,她特意的去敲了他的門。
他在忙。黑色襯衫的袖子隨意的捲到手肘處,隨意解開的兩個襯衫衣領在絲絲透露著他的忙碌,即使聽到敲門聲,他頭也不抬,只是用低沉的嗓音讓她進來。
她站在他面前,表現的有些侷促。
克裡斯丟下手中的鋼筆,推開桌上的顯示屏,他甚至起身直接走出位子,斜坐在辦公桌前。他的個子很高,即使是斜坐在桌上,依舊可以俯視到她的頭道,“我想,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她鼓起勇氣,在面對他強大而有壓迫感的氣場面前,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克裡斯聽到後並不意外,只是下意識的用舌尖頂了頂上顎,這是他感到事情棘手的時候會下意識做出的動作,用來緩解他的壓力,也利於他理清思路。
雙方都沉默良久。
李牧遙在等待克裡斯的回複,而克裡斯,則在仔細的觀察著在自己面前顯得有些侷促慌張的亞洲小姑娘。
克裡斯能感覺出李牧遙所表現出來的抗拒。抗拒與他有所交集,抗拒與他過多的接觸,想必提出離開,也是她琢磨再三下才說出來的。
從自己的私心出發,他很想留下她,畢竟美麗,冷靜而又聰明的姑娘可不是那麼容易就遇上的,她如同一塊璞玉,值得他反複的打磨與拋光。他甚至覺得,只要給他足夠長的時間,她可以成為一個無可取代的重要角色。
只是,他只稍一眼便能看清楚,李牧遙在急於與他劃清界線。她不想來到他的世界,更不想摻和進來,摩洛哥的陰差陽錯已經是她接受的極限。
有點意思。
李牧遙一直低垂著眉眼,若是她抬起頭來,必定能發現克裡斯陰翳的眼中所包含的算計。
“我明天送你離開吧,”克裡斯淡淡的說,“摩洛哥這邊的事情我都會為你處理幹淨,回到加拿大之後你只要安心的過你的生活,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李牧遙得到克裡斯的承諾後便從書房退去,下樓的時候她在樓梯上遇見剛好要上樓的史蒂夫,史蒂夫對她微微額首,便側身上了樓進了克裡斯所在的書房。
史蒂夫回頭確認李牧遙已經走遠,便掩上了書房的門。
“明天你把她送走,”克裡斯出聲吩咐道,“讓米歇爾給她訂一張回多倫多的頭等艙。”
史蒂夫有些意外,“你不打算把她留下來嗎?”畢竟她已經涉入到我們的事情當中了,他以為克裡斯會留下這個亞洲的小姑娘。
克裡斯並不回答。他的側臉籠罩在黑暗之中,棕色的眼眸讓人辨不出情緒,修長的雙腿筆直的張開,隨意的坐在書桌前的樣子也讓人迷不開眼。
“不。”良久之後克裡斯給了回複,這下到讓史蒂夫有些弄不明白了,外加上今天早上凱添油加醋的一通說,史蒂夫只覺得這件事變得棘手起來。
不過他也不在意,他相信這一切老大自有盤算,他只要按照命令服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