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她的變化,九阿哥嘴角的笑意更深,眼中閃過絲異光:“一個人的恨可以激發無限的潛能,爺深信不疑,莫非你不願看到曾經傷害過你的人付出代價嗎?”
孟辭低垂的眼睫擋住了驟然冷厲下來的目光,嘴角卻露出淺淺的笑容:“九爺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一介弱女子,哪裡敢有這樣的想頭?不過只是想安靜度日罷了。”
“若是爺將你在爺府上的訊息透露出去,你說會如何?”九阿哥悠然地說著,看著她倏然變色的臉龐,笑的意味深長。
略微好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這男人怕是腦子當真有病吧?出口的話語極端的不屑:“九爺這話還真是好笑,你以為就我一個逃跑的丫鬟,誰會放在眼裡?就算四爺知道了又如何?只怕是恨不得把我殺了,不過憑這些年我的所作所為你以為他殺的了我嗎?”
“依爺所見,四哥對你可是念念不忘,聽聞他府上多了一名侍妾,喚做孟辭,寵愛非常。”
這一語不啻于晴天霹靂,孟辭驀然呆住。
瞧著她的臉色,九阿哥嘴角露出抹玩味的笑,輕抬起她的下巴,凝視著這張終於露出一絲困惑與憤怒的臉龐,嘖嘖出聲:“未想到四哥竟也是如此情深之人,人不在了,也要把個擁有同名同姓之人留在身邊,以此慰藉相思之情。”
孟辭此刻只想罵人,什麼情深?什麼相思之情?這分明是赤裸裸地羞辱,頂著她的名字,成為四貝勒的寵妾,這個四貝勒還真能想。
原本她都忘記了,此刻被眼前之人赤裸裸地掀起了那些被她刻意遺忘在角落裡,每當想起就深深地唾棄自己的日子,此刻再聽到這番話,彷彿這些年的逃離只是自己的假想,而她依舊留在那個地方做著她最不願做的事,成為一個讓人惡心的男人的侍妾。
沒錯,是惡心,每當想起,她唯一的感覺就是惡心,以致這些年她從不敢回想過去的事,和那個人。
她紅了眼,卻笑了起來,笑的愈發開心,眼淚卻不知不覺流了下來,聲音輕飄飄的:“九爺說完了嗎?說完了可以滾了嗎?”
九阿哥愕然,原本聽了那個字自己該生氣,該憤怒,只是望著眼前女子笑的開心卻又梨花帶雨的臉龐,似乎看到一個絕望又憤怒的靈魂。
果然,四哥對她的影響竟是如此的大嗎?原本自己應當為此而得意,他成功地激起了這個女人的憤怒,不是嗎?然而,不知為何心裡卻突然間有些煩躁,煩躁地想把她臉上的笑容給打掉。
他想嘲笑她,不想笑就別笑,你笑的真難看,只是還未開口,眼前的女子倏然臉色一變,沖到角落裡直吐了起來,似乎要把整個胃給吐出來,只是卻會發現她什麼也未吐出來。
此刻,他的腦子裡靈光一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整個心愈發沉悶煩躁了起來,卻不知緣由。
孟辭只吐的整個人都虛脫了起來,好不容易才好受了些,無力地站起來漱了口,回到屋裡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微微苦笑,她知道這是一種病,自那夜離開後她便得了這種病,每當夜裡做噩夢,夢到那些事,總會吐的昏天黑地,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時空引流君只說這是她的心病,無解。
呵,原來即便是離開了,那件事,那個人依舊如影隨形。
她捂著心口,其實這裡早已不會痛了,因為這裡早已被冰凍了,只是她的身體還是會誠實地表露出憤怒和厭惡的情緒。
九阿哥並未再刺激她,而且隱隱地有些後悔方才說了那些話,看到她的反應,其實他已然明白了一些東西,似乎有些事並不如他想象的那般。
他站了一會兒,呆了一會兒,然後腳步一抬,走了出去,吩咐人請了大夫過來。
只是當在書房裡聽了管家的話她只是情緒過於激動而造成的正常反應後,不知為何心裡莫名地鬆了口氣。
昨晚她說她嫁了人,他信了,畢竟一個女人在外這麼久,怎麼可能不嫁人?
是以看到她的反應,他下意識便以為她懷了身子,懷了她口中所謂的丈夫的孩子。
剛剛那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朝著她肚子踹過去的沖動,他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
晚上,他悄無聲息地來到曉荷院孟辭的床前,眼睛緊盯著黑夜中似乎睡得不甚安穩的她,如煙的黛眉微微蹙著,額角有細微的汗,往日紅潤的嘴唇微微有些發白,輕輕顫抖著,陡然間溢位一聲細不可聞的“滾!”字。
他皺了皺眉,發現她並未醒來,只是睡夢中的囈語,於是俯下身湊近了她仔細聽著。
“十三……你說過的……為何要這樣?……都是假的,假的……”她發出一聲極低的笑聲,透著譏諷,突然間呼吸急促了起來,胡亂地揮著手,似乎要揮去什麼不好的事情般,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激動和厭惡了起來。
他下意識捉住她四處揮動的手,只是她卻像是受到了什麼更大的刺激般,臉色變得慘白,陡然抬手在他臉上“啪”地落下一巴掌。
那一掌很重,黑夜中,他的左頰處一個清晰的五指印,他暗暗咬牙,臉色陰沉,死死地瞪著身下的女人,很想把她掐死。
只是眼眸落在她纖細的頸項,那裡的肌膚如雪般白皙細膩,又光滑如玉,那裡,他白日裡曾用手掐住,如今卻無一絲的痕跡,隱隱可以看見雪白的內衣下形狀優美的鎖骨。
不知那底下是何等的風光?他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目光變得熾熱起來,有些口幹舌燥。
意識到什麼,他驀然收回了目光,微微有些懊惱,低低地咒罵了一句,目光又落在那張如初雪般白皙的臉頰,那柔美的五官輪廓,纖長濃密的眼睫擋住了那雙清澈中偶爾會流露出一絲冷淡與諷刺的眼眸,當日初見時那雙靈動俏皮又溫柔如水的眼眸似乎成了久遠的記憶般。
不可否認,此刻的他竟然有些懷念那樣的一雙眼眸,只是那雙眼眸卻已然被他那位道貌岸然的四哥和魯莽的十三弟給聯手毀去了。
想看到過去那樣鮮活的她,而不是如今時刻流露出警惕和冰冷的她,讓人無法靠近。
黑暗中,一絲異光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逝,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勢在必得的笑容。
這……似乎也是一件很有趣、很有成就感的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