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下都有不解，等著渡惡的回答。渡惡沉吟了少許後，喃喃出聲：“出家人第一誡就是殺戒，因為殺戮會形成習慣，一旦見慣了血，就停不下來了。雖然當初慧緣是無奈之下下得殺手，但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又是書香門第，一下殺了幾
十個人，心中難免會有心魔。當時他剛入少林時，整夜難眠，不停地做噩夢。老衲見他家學淵源，博聞強識，便讓他研讀經書，排解心中雜念！”
“唸經？”聽到此言，常歡不由愣了：“我知道少林寺分兩類和尚，一種唸經的，相當於文官，一種習武的，相當於武將，是分別培養的。能兩者兼顧的，少之又少。那麼按大師這麼說，一開始你是想把他往文科上培
養，怎麼後來換培養方向了呢？”“阿彌陀佛，慧緣他初入少林，老衲就看出他戾氣深重，本想讓他研讀經書化解，後來他的心的確平靜了許多。假以時日，一定能成有道高僧。結果就在他研讀佛經三年後，在藏經閣無意間看到了一套羅漢
拳的經書，便學著練了起來。不得不說，初學一套羅漢拳，沒有師父指點，只憑文字和圖案就在短短一天內練成，當真是天生的習武奇才了！”
“所以你發現這塊璞玉更適合練武，就給他換了專業？”常歡一聽，當即猜出了他的心思。但渡惡卻依舊搖了搖腦袋，嘆道：“不，我見他心魔還未完全消除，並不建議他現在練武。可是掌門方丈見他天資卓越，再不趕緊培養就毀了。於是彙報了我兩位師兄，讓他練武。即便我再反對，也不便拂
逆了掌門方丈的意，最後只能妥協。所以我雖是慧緣的師父，卻從沒教過他一招半式，他的武功，大多是由掌門方丈傳授的。老衲教的，只是佛經而已！”
“是麼，可是我看他現在對你，可是恭敬有加啊！難不成你不傳他武功，他還越發感激你了？”
“阿彌陀佛，武功乃傷人之物，心性不定者，學武並不一定有多大好處，反而作繭自縛的比比皆是，罪過罪過！”
又宣了一聲佛號，渡惡滿面肅穆地道。眾人聽了，無所謂地聳聳肩，並不以為意，只有古笑天自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哭訴道：“師父用心良苦，當時早已看出我不適練武。可惜我那時已鬼迷心竅，羨慕武僧威風，又害怕沒有武功，會在寺裡
受到欺負，當即生了爭勝之心。後來我才知道，方丈讓我練武，是想有朝一日讓我代表少林出戰武林大會，為少林爭奪武林盟主之位，根本沒為我當時的境遇著想。”
“反是師父處處為我考慮，我卻愚鈍不堪，不能理解，鑄成了大錯，枉費了師父一番心意，弟子當真糊塗啊，嗚嗚嗚！”
說著，古笑天再次痛哭流涕起來。
常歡一聽，眉頭一挑，登時笑道：“哦？你說的大錯，就是你叛出少林的緣由？”
“不錯，練武不但強身健體，還會增加人的野性，讓人變得暴戾起來。所以武功越高，越需佛法化解，才能達到像我師父這樣的平常心態。”深深地吸了口氣，古笑天止不住嘆道：“可當時我一心求勝，本來因為佛經淨化，好不容易減弱的殺念，就又生了起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尤其是隨著我的武功越高，我的爭勝心也就越強，下手也就越狠
。當初師父不止一次告誡過我，讓我停下修武，多看佛經，淨化己身，但我不解師父用意，還在一意孤行。而方丈大師，也在鼓勵我多修武學，直到那一天為止……”
“那一天？”“是啊，那天是達摩堂與戒律堂首座退休的日子，畢竟年紀大了，不能再打理事情了。所以需要選出兩個新的堂口首座，來管理少林事宜。達摩堂是負責管理少林武功，傳授武學的地方，戒律堂是分管戒律
的。不過少林武僧以武為主，達摩堂的地位自然要比戒律堂高一點了。只是就只高了這麼一點，就讓我迷失了方向，幹下了難以彌補的罪過……”
“哦，你幹什麼了？”
古笑天說到這裡，微微頓了一下，彷彿往事不堪回首似的，方銳見了，則是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趕忙問道。古笑天轉頭看了他一眼，緊緊咬了咬牙，似乎不想提及，但最後還是無奈道：“那時我和另一位師兄比武爭位，說實話，那位師兄武功很高，我沒必勝把握，最後只能偷偷到師父那裡，藉著請安的檔口，哄
騙師父出去，然後偷偷看了師父蒲墊下的金剛不壞體神功秘籍，學了一點。”
原來是這樣，金剛不壞體神功在渡惡屁股下坐著，難怪當初我們翻遍整個藏經閣都沒找到這本秘籍呢，根本就是找錯地方了啊。
可是就算當時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你還能當著少林三神僧的面把渡惡踢走，搶他屁股下的秘籍嗎？
聽到他的話後，常歡終於恍然地點了點頭，卻是又無奈笑笑。
當時夜探少林，就短三樣秘籍，都是少林的鎮派之寶，可惜啊沒拿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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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地吸了口氣，常歡又打探道：“那後來呢？學了一點點，夠用嗎？”
“何止夠用，簡直威力驚人！甚至讓我深深地後悔，為什麼要學它，呵呵呵……”苦笑著搖了搖腦袋，古笑天哀嘆道：“我本來想學一點點金剛不壞體的內功，在關鍵時候用上，一瞬間的工夫，應該沒人看得出來。可是誰知這套武功實在太強，我剛使出一點，連第一重都不算練會，那套武功的威力竟然直接震死了那個師兄。我見他沒氣了，當時就傻眼了，其他人也震驚了。我趁他們沒回過神的時候，趕緊逃跑。後來他們派人追我，都被我打回去了。至此，二十年的安穩日子被我親手毀
了。”“後來少林全武林通緝我，我實在沒辦法，只好躲入了風雲會的庇護下。他們手眼通天，給我安排了新的身份，來到了這裡。憑著我的武功，我很快成為了會內的主要幹部，東江分舵的舵主。只是……武林
中爾虞我詐的生活，不禁讓我更加懷念當初一起跟隨師父誦經唸佛的日子。師父，我……”
說到這裡，古笑天不由哽咽了，說不出話來。渡惡看著他，淡淡道：“慧緣，你有什麼要說的，但說無妨！”
“師……師父，我想回少林。就算死，我也想把我的骨灰埋在師父打坐之地，常伴師父左右，只要師父不嫌我這個少林叛徒給您蒙羞，我就心滿意足了，嗚嗚嗚……”
碰！一聲巨響，古笑天的腦袋再次狠狠磕在了龍公館堅硬的大理石地上，從始至終沒敢看渡惡一眼，不過他的淚水已是稀里嘩啦淌滿了一地，在痛哭哀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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