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宮內忽然傳召於淵正, 東宮李文軒痛責於淵正教女無方, 於曦德行有虧,自定下與自己的婚約後便目中無人, 囂張跋扈,每日私入文華殿, 擅自指使宮女太監, 並熱衷於爭風吃醋,連掌管後宮的禧妃都不放在眼裡。
於淵正惶恐, 於曦自入宮後所發生的事情,他均一無所知。
斥責後東宮拂袖離去,禧妃下令將於曦禁足於於府別院中,每日罰抄女戒三遍, 除非禧妃應允, 否則將永世不得離開。
於府別院不在宰相府中, 而在京城郊區一處極遠的地方,環境雖不算惡劣,但一貫嬌生慣養的於曦還是病了。
並且一日比一日病得嚴重。
而沒有禧妃和東宮的命令, 沒有一個人敢去找大夫。
民間漸漸開始流傳宰相千金並非傷寒, 而是被皇家慢性下毒所致,下毒緣由也並非於曦好妒德行有虧, 而是與前朝秘聞有關。
至於是何前朝秘聞, 民間卻又眾說紛紜。
第七日, 於曦已然病得不能下床。
於之亭數日來僅有片刻探視於曦的時間, 而每天探視的那麼點時間,他卻能發現於曦比之前一天更加衰弱。
於曦剛開始還能勉強和他坐一坐,到了後來已經連起都起不來了。
他能看到於曦的生命在逐漸枯竭,她明豔動人的臉龐已經變得蒼白毫無血色,臉上再也無法綻放出如牡丹般嬌豔紅潤的笑容,更無法對著自己清脆稚氣地喊叫一聲哥哥。
這斷然不會是普通傷寒便能讓一個健康之人病到如此的地步。
聯絡到民間秘聞,他已然猜出李文軒是知道了於曦的真實身份。
他終於忍耐不住了。
於曦的身體不能再拖了。
於淵正即便再如何有能耐把持朝政,權勢滔天,然而涉及到因兒女私情所産生的問題,他卻無力幹涉。
更何況文帝這次竟然詭異地任由東宮和於家對立,不作任何表態。
於之亭在看到於曦了無生氣地躺在床上後,果斷下定了決心。
原本要放長線釣大魚的局被迅速收攏,重新制定。
當晚,南越王心腹已經喬裝打扮進入京城,並與於之亭密會。
兩人商定三日後便掠走於曦前往南方,並舉大梁旗擁兵造反。
南越王為表誠心,決議三日後親自到京城叩拜前朝公主,擁其回大梁族譜。
於之亭在七日之前,於曦被後宮責難之時,便壓下江南流寇燒殺搶掠一事,七日之中,南越王聯絡江南流寇首領,開始形成以南方為戰線的兩廣,江浙一帶的起義鏈條。
現如今,只等順利把前朝公主接至南方,
一旦成功會合,南邊,將再也不是大明所能控制的領土。
深夜,於曦病懨懨地躺在有些冰冷的床上,周圍只有一個青青陪著,青青的眼淚都流幹了,任她如何猜想,也猜不出為何短短數日自家小姐便會從未來的東宮妃到如今這般落寞的地步。
她只能跟在於曦身邊看著於曦的身體一天天衰弱下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即便是身為貼身婢女,到了晚上,她卻不能伺候小姐,而是要被侍衛隔開住到別院最遠的房間去。
再給於曦擦幹淨臉龐後,青青滾燙的淚水又從眼睛裡滑落出來,掉落在床沿邊。
於曦微微睜開眼睛,勉強抬起手想把青青臉上的淚珠擦幹淨,而青青卻握住了於曦的手,哭著說道:“小姐,您若有個三長兩短,青青也不活了,青青就陪著您,您到哪,我就伺候到哪。”
於曦幽幽嘆了口氣,這場戲裡感覺最對不住就是每天對著她灑熱淚的青青了。
看青青哭成這幅樣子,卻又不能對她說實話,於曦便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勉力說:“青青,你先回去吧……”
青青又是淚水漣漣,捂著眼睛不肯走。
於曦終於繼續勉力地,還帶著一絲無奈地說道:“你哭得我腦袋疼……”
青青一頓,看著於曦還一臉無奈的模樣,她便擦擦淚水,吸吸鼻子委屈地對於曦說道:“那我不打擾小姐了,明早青青再過來照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