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消多時,使臣已經被春芽領至公主門前,他站在外屋,隔著屏風看到了內屋隱約的人影。
“公主,使臣到了。”春芽隔著屏風通報道。
很快,從屏風後傳來一個冷清的女聲,“本宮很好,回去告訴你家陛下,不用擔憂。”
使臣看了一眼身邊的春芽,後者朝他搖了搖頭。
“陛下說必須親眼見到您才能放心,公主可否撤開屏風?”
“放肆!”站在的侍女春滿隔著屏風怒斥道:“公主不想見客,您還是請回吧。”
——公主連太子和瑾殿下都不想見,區區一個使臣,也敢讓公主撤了屏風見他?
春滿對那位傳聞中的季國國君的印象又差了一分,真關心公主的話,怎麼不自己過來看望她呢?
看著公主一天天消瘦下來的模樣,春滿實在於心不忍。
在公主最需要的時候不能出現在她身邊,哪怕公主再喜歡他又怎樣呢?
春滿正滿腹怨誹,未能留意到公主的視線已經從窗外轉移到了屏風。甫一聽到使臣的聲音,黎玥便覺得有些耳熟,她有些疑惑地看著屏風,再次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失禮了。”使臣從屏風後入了內室。
當他的全身暴.露在黎玥面前時,她整個人都呆滯了。
來人一襲白衣,挺拔如松,面容在屋內清雋溫柔,雙目明亮若星,滿是柔情。
“我來晚了。”
“季……筠?”黎玥不自覺地站了起來,怔怔地看著他,“你……”你怎麼來了?
季筠像是知曉了她的心意,幾步走到她面前,柔聲道:“我聽說了翠蕪的事情,就趕過來了。”
黎玥的眼眶又開始發熱。
季筠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將她摟進懷中,低聲安慰:“別害怕,至少,我還在。”
季筠的聲音低沉溫柔,滿含著對自己心愛之人的憐惜。黎玥趴在他懷中哭泣,他不時輕拍她的背脊。
闊別數年,季筠的成長遠遠超過黎玥的想象,他早已不是那個無權無勢的少年,而是能真正給她依靠的男人。
在這種氛圍中,春芽和春滿無聲地退離了房間。
抱著哭了好一會兒,黎玥才從他懷裡鑽出來,腫著眼睛,面上發熱得厲害。她低頭側臉不去看他,埋怨道:“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要來。”
季筠故意裝傻,“我不是在門口等著侍從通報你才進來的嗎?”
黎玥惱怒起來,賭氣地轉過頭背對著季筠,沒想到數年未見,這還學會戲弄她了。在她轉身後,季筠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黎玥動搖著要不要回頭,卻倏然腰間一緊,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季筠將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望著她因長時間待在屋子裡而憔悴蒼白的側臉,輕聲道:“嫁給我吧。”
這句話一沖進耳中,黎玥登時清醒過來,面上的熱意退卻,垂下了眼瞼沒有回答。
一直看著她的季筠見她如此,突然有些慌亂起來,但面上仍是保持著未有多大變化,“你……不願意了嗎?”
他下頜緊了緊,聲音幹澀,“是因為我讓你等太久了?”
季筠等待著她的回答,房間裡陷入寂靜。
“確實等了很久啊。”黎玥抬起眼皮看著窗外將落盡的枯葉,輕如薄霧的聲音在房中暈開。
她將手搭在季筠的手上,把他的手臂拿開,轉身正對著他。四目相接,在季筠緊張的眼神中,她踮起腳,捧著他的臉頰親吻了他。
看著這張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季筠瞬間懵了,怔怔地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觸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帶著花蜜一樣的香氣,卻又如蜻蜓點水般轉瞬即逝。
“終於可以不用再等下去了呢。”黎玥笑著說。
一陣風吹過,窗外最後一片枯葉在冷風中打著旋兒,從樹枝上墜下,落在了同樣枯黃的地面上。
※※※
當天夜裡,黎玥和季筠一同入宮,在告知了皇帝皇後之後,他們婚期定於次年春分。
與此同時,黎玥也從宮中得到了有關白許年的訊息。
十幾年前,黎國與季國終於熄滅了多年的戰火,打了勝仗的黎國舉國同歡,而白許年的父親卻因通敵叛國的罪名被打入府牢,全家抄封,家産充歸國庫,並於五日後斬首午門,其家眷皆被流放千裡,永世不得回京。
正逢此時,年幼的白許年因被其父提前送往鄉下避過了抄家流放,又被其父的好友所收養,更名換姓,以其父好友之子“白許年”的身份茍存於世。只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其養父亦在不久後捲入朝中奪權之爭,被削去官職,貶為平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