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們在裡邊說些沒頭沒腦卻似乎意有所指的話,黎玥心中也說不出什麼滋味,只是繼續貼在門上聽著,眉頭卻不自覺蹙了起來。
一旁的翠蕪看著她的表情逐漸變化,心裡正猶豫不決,卻聽到屋子裡的柳原和白許年絲毫未注意到外邊的情況,二人仍在繼續說著。
這次對他的譏諷充耳不聞的人變成了柳原,他頗有些惋惜地看著棋盤感慨道:“既然大勢已定,那白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走呢?”
白許年輕笑了一聲,“既然都已能看到結局了,柳大人何必再問呢?”
柳原從棋笥中取出一枚棋子,也不下,只在指間夾著,意味深長地張了張嘴,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
白許年的眼神倏然肅立,原本只是平放在膝上的手登時按住了膝蓋,他猛地轉頭看向身後關著的門,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兩團陰影。
心思飛速轉動,他不知道門外的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只知道自己又被柳原擺了一道,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得到的是一個虛偽的笑容。
回憶了自柳原來溝自己與他的對話,確認並未直接說出些什麼,白許年這才虛虛鬆口氣,從棋笥裡取出一枚棋子,將其放在棋盤上。
“白大人贏了,我甘拜下風。”
雖然輸了面前的這盤棋,但柳原卻是笑意盎然地恭賀著白許年,完全看不出半分不悅。反倒是作為勝利者的白許年,面上不見絲毫笑意。
他冷冷地“謝過”柳原的恭賀,一字一句,咬著字眼道:“既如此,柳大人可願同本官一同出去走走,看看外頭的景色?”
外頭的黎玥當即慌了神,登時往後退了幾步,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看到翠蕪退到自己身後,這才裝模作樣地往前挪了幾步,示意翠蕪敲門。
來開門的白許年詫異地看著她們,視線在翠蕪和黎玥之間來回掃視,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行禮,忙不疊地作了一揖,恭敬有禮:“公主殿下蒞臨寒舍,在下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
聽他這麼一說,黎玥愈發心虛,畢竟是她不讓人通報,還讓送她們過來的小童提前離開了。但她依舊維持了公主的架子,應了一聲讓他先站直了說話。
白許年抬起頭,看了看她們身後,問道:“公主殿下……是一個人過來的嗎,怎麼會突然來鄙人府上,府裡的僕從們呢,怎麼也不過來通報一句?”
這一連串問題讓黎玥心裡抖了幾抖,她就輕避重道:“也沒有什麼大事,本宮只是想著許久未見若雁了,就順道過來看看,只是一時興起所為,也未讓侍從過來遞拜帖,白大人不會生氣吧?”
這種場面話白許年自是不落下風,“公主言重了,若雁能蒙公主記掛,是她的福氣,在下怎麼會生氣呢?”
這種虛偽客氣的話說了半天,柳原才慢悠悠地從房間裡出來,見到黎玥站在門口的走廊上,笑眯眯地開口:“我還以為是白大人府上的侍從來敲的門,卻未料到居然是貴人駕到,公主殿下怎麼有空過來了?”
又被問及為什麼過來,黎玥剛往下放了放的心又吊起來了,她看著對方一身常服,靈機一動:“本宮閑人一個,反倒是舅舅,能在操忙之中勻出時間來拜訪白大人。”她頓了頓,才繼續說:“舅舅和白大人的關系很好吧。”
即便是被這樣反問,柳原也未露出絲毫慌亂侷促,黎玥緊緊地盯著他,沒有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柳原神色平靜無波,依舊是她最常見到的溫柔模樣。
“還行吧,今天剛好有空,就過來和白大人下下棋。”他一邊說一邊往白許年身邊走來,手掌搭上他的肩膀,感慨道:“白大人不僅年少有為,就連棋藝也是格外精湛,令人欽佩啊。”
兩人的視線接觸,雙方皆是一派溫潤公子的模樣,落在黎玥眼中倒像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一般,她仔細想了想自己剛才聽到的他們的對話,終於反應過來——難怪總覺得他們似乎有些針鋒相對的感覺,原來是在下棋啊。
恰好這時有侍女端著茶水從院門口路過,白許年便將她叫進來,讓她帶著安嫻公主去夫人的院子裡,侍女點點頭,低著腦袋說:“殿下請跟奴婢來。”
“有勞你了。”黎玥順勢和二人告了別,帶著翠蕪跟上侍女的腳步。
只是她沒注意到,翠蕪神色複雜地轉頭看了看柳原,眼裡似乎是壓抑著什麼,而柳原回應她的卻是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著黎玥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院子裡,白許年頭也未動,“柳大人覺得,貓和狗,哪個比較忠誠呢?”
“自然是狗。”柳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