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梔河是舉行龍舟盛事之地,而有人落水也是諸多百姓親眼所見,在落水之人被撈起來之後,百姓們才得知——這位落水的姑娘,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女兒,安嫻公主。
不消半日,整座王城議論紛紛。
公主府。
黎玥虛弱地躺在床上,屋子裡雖擠滿了人,卻安靜得離奇,太醫、侍女們戰戰兢兢地立在牆角周圍,大氣不敢喘一下。
黎玖在她的床邊走來走去,他看著床上的少女,臉色比平日裡還要冷硬嚇人,侍女們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這位太子殿下。
這次的事件絕不算小事,甚至差點就要了黎玥的命,即便是皇後,也在收到訊息後立馬從宮中趕了過來。
她一進門,直奔黎玥的床前,此時的皇後完全看不出平日裡雍容華貴的姿態,她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母親,在擔心著自己的孩子。
皇後拉過黎玥放在被面上的手,摸著她發冷的手指,心疼地問:“安嫻,你感覺怎麼樣了?”她看著黎玥煞白的臉,嘴唇微微發顫。
皇後的另一隻手撫上黎玥同樣冰冷的臉頰,慶幸的同時又是一陣心驚膽顫。
黎玥現在已經換了衣服,又喝了藥,雖然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看,但肺部的疼痛感總算沒那麼重了,她喘了幾口氣,擠出一個笑容來安慰皇後,聲音輕淺:“母後,我沒事的。”
皇後並未被安撫,她看著黎玥現如今的虛弱模樣,心裡頭愈發沉痛。但為了不讓黎玥難過,她還是壓住了幾乎要噴湧而出的情緒,溫和地為她掖好被角,看著黎玥閉上眼睛,然後對著黎玖使了個眼色,起身離開房間。
皇後前腳出門,黎玖也跟著她出來,他神色黯然,眼裡滿是自責。
“今天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黎玖低垂著頭,開始解釋來龍去脈,皇後聽著聽著,眉頭緊鎖:“也就是說,安嫻是在和你們走散之後,誰也沒看見的情況下落水的?”
“是……”黎玖現在依舊心有餘悸,今天若不是季筠反應迅速跳下河將安嫻救上來,那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皇後嘆了口氣,語重心長:“我不是說要怪你們,雖說黎國素來安寧,但你們還是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們可是皇子皇女,怎麼可以和平民百姓一樣隨意行走在王城之內,還去那種人潮擁擠的地方,還和安嫻走散了……”
皇後的語氣從一開始強壓的淡然變得越來越激動,聲音也隨之增大,她說著說著,又想起她們現在正站在安嫻的房間門口,聲音慢慢降了下來。
黎玖沉默地聽著她的話,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心底早已有千萬種念頭翻轉。安嫻會落水確實是因為他考慮不夠周到,一個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好的兄長,真的能回應父皇的期望,成為治理好國家的君主嗎?
皇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留在門口,獨自返回黎玥的房間。
※※※
幸好是在夏日,黎玥雖說嗆了幾口水,卻並未落下什麼病體,她躺在府裡修養了一陣,期間柳原和南瑄都來看了她,皆是帶著進補的藥材。
黎玥找了藉口沒見南瑄,靠著床頭坐起喝藥,黑糊糊的藥汁泛著詭異的光澤,柳原看她喝完之後整張臉都縮在了一起,揶揄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風水輪流轉罷,以前都是你看我喝藥,這次倒換我看你了。”
黎玥嘴裡冒苦水,皺著臉哦了一聲,然後將碗放回案幾上。
“你和南瑄吵架了嗎?”柳原漫不經心的問。
和南瑄吵架?
說實話,黎玥一點也不想聽到這個問題,落水之前她看見南瑄和陸熹站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可以肯定南瑄絕對不是重生的了,依照南瑄的個性,他絕對不可能會在知道了她曾經死於丞相府之後還和陸熹這般心平氣和的說話。
他直接上手撕了陸熹還差不多!
黎玥突然意識到自己該正視這個問題——南瑄喜歡她這個問題。
這種事情不管放在什麼時代都會十分尷尬,答應是不可能的,可拒絕又會連朋友也當不成,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所以一直在找藉口逃避。
她其實並不是完全因為拉不下臉,而是因為不知道和好之後該如何繼續相處。季筠只是一個□□,南瑄也在藉此試探她,試圖挖掘在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舅舅,你覺得該怎樣委婉地拒絕一個人呢?”黎玥反問他。
柳原直視著她的眼睛,以他的聰明,完全可以從中推斷出很多事情:“我以為你起碼也是有點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