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的天空霞光滿天,微風拂動,寧溪前額的頭髮飄起,柔軟順滑,不似之前那樣乾枯毛躁,遮擋了一下不夠飽滿的額頭,這樣的寧溪看起來更清秀可人些。
此時她臉上的表情卻變幻莫測,沒想到堂哥竟然真的上了戰場,還當上了班長,沒看出來呀,這小子還挺會來事兒的,一個新兵蛋子就升長了,是個能人,她都有些記不清他的臉了,只記得高高瘦瘦的清矍模樣,等回來怕是更要成黑炭了吧。
堂哥信裡說的事有些難辦,親事都定下了,哪是她這個小丫頭能做什麼的,好吧,再仔細看信,是自個自作多情了,人家託的是自家老孃,自己只是個傳信的工具人罷了。
這在戰場上還有閒心想這事,估計戰爭真的沒那麼慘烈吧,這樣她就放心了。
其實信上沒寫的是,寧亞星是憑著刺探訊息才被上級看重的,也因為離敵人太近,被流彈打中,這會正躺在臨時醫院裡呢,他今年二十,定的媳婦跟他一樣大,兩個人就見過兩面,沒啥感覺。
他以前也不知道男女之間什麼叫有感覺,可是最近住院,看到連長和護士媳婦相處,他才發覺,若跟那個定親的姑娘過一輩子,將是多麼乏味的一件事情。
何必耽誤人家姑娘,此時他在戰場就是退親的最好時機,生死難料,對方也是怕的吧,農村媳婦守寡可沒有好過的。
自個媽是個軸性子,認死理兒,又要面子,多半是不會答應退親的,有人從中說和要好些,嬸嬸們都正常嫁娶,對婚姻沒有別樣感覺,覺得相親見面結婚是天經地義的,什麼感覺不感覺的,都跟他媽是同一個戰壕裡的親密戰友,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自然不能漏了風聲。
唯有寧溪媽媽是個特例,或許更能理解他吧。
字寫的還不錯,邏輯也通順,這是寧溪看完堂哥寫的信之後最直觀的感覺,是個貨真價實的高中生沒錯了。
跟自己關係最遠的信看完了,然後開啟了文靜宜的信,小姑娘如今處境微妙,有點落差是難免的,可是這要來自己家是怎麼回事,會自帶口糧嗎?這年月要招待個親戚好友是真不容易,若待個三兩天也還好,自己雖然不在意吃喝,可是待久了父母難免有意見,真是難哪。
嶽池的信就一句話,一切安好,保重自身,如非必要別來縣城。
他情緒平穩了就好,至於縣城現在什麼形勢,等靜靜來了就知道了。
最後拿著陳壅的信,踟躕了良久,方開啟後,一看,就半頁呀,這麼久,這麼老遠,不能多寫點嗎?
信上也寫的很簡單,說自己吃喝不缺,行動自由,爬山下溝,身體也更強壯了,還溜到城裡去買過書看,順便看了場電影。
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去打仗,是去旅遊呢。
難怪這麼久不來信,瀟灑的忘記了唄。
最後一句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不過這次好歹留下了一個通訊地址,是一個不知名的小鎮,還讓寫王二收。
看完這些信,日頭已經偏西,肚子也飢腸轆轆,該回家了。
今晚姐姐做飯,玉米糊糊肯定稠稠的,混個水飽足矣。
她憑著每日加餐已經長高一厘米了,粗茶淡飯的,吃習慣了,覺得挺健康,挺舒服的,適當的缺一點才能感覺到糧食的珍貴嘛,前世時,動不動吃撐,浪費糧食,好高騖遠,總是不知足,哪像現在,吃頓飽飯就開心了。
心中的石頭都落了地,回家路上,腳步也輕快了許多,一碗糊糊溫暖了腸胃,最近家裡諸事順利,一家人坐在一起閒聊一陣才去睡覺,只有姐姐有些悶悶不樂。
可是人家男方都不來了,放棄了,時間長了姐姐應該就想開了吧。